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一章 七月的京都,热得象一个大火炉。 东长安街景最东端,迤北一带,全是王公贵族的府第,建有各式花木扶疏的大小花园,因此不受热浪的威力。 每当入暮时分,东长安街与西长安街的人声嘈杂,行人摩肩接踵,而迄北这一带园林庞区,却行人稀少。 假使没紧要的事,非经过曦春园不可,也得像小偷似的,畏畏缩缩傍着对街边的高大院墙匆匆忙忙溜走,愈快愈好,以免惹祸招灾。 园门外白昼有四名大汉把门,夜间有六个。 每一个大汉都健壮如门神,锐利的目光留意每一个人的举动,对看不顺眼的人揍两耳光喝声滚,那是最轻的惩罚。 园主人姓汤,汤什么,谁也不敢多管闲事查底细。附近的街坊包括坊长在内,都不知道汤园主的大名,反正称汤老爷准没错。 总之,那曦春园真正的主人来头大,而且大得包括当今的天顺皇帝在内,也钦命大小臣下必须尊敬这个人,决不在这个人的面前充人样,虽然这个汤园主不是大官。 这个真正的主人,是天下闻名的两大奸恶之一,掌理司礼监,指挥京营的太监曹吉祥。 当今的天顺皇帝,被蒙古人俘虏,救回之后成为太上皇,安置在南宫。四年前,由曹吉祥和忠国公石亨,从南宫午夜接出,从京泰皇帝手中夺回皇位,这就是有名的南宫复辟事件。 曦春园,本来是永安伯罗世礼的府第。 永安伯与少保兵部尚书,一代巨臣擎天一柱于兵部于谦,同是复辟后第一批被杀孤功臣,曦春园被抄没充公,最后落在曹家的人手中。 曹吉祥有四个从子(收养的侄儿),老大曹钦封昭武伯,其他三个封都督。京里的人,都知道这四个头顶生疮,脚底流脓的混蛋,自称为京都四大天王。 曦春园,正是昭武伯风天王曹钦的别业。 这里,也是风天王的特务指挥中心,这些特务全是可怕的杀手,权势凌驾东厂和锦衣卫。北面东华门收的东厂特务,决不敢地下撒野。 因此,曹家、东厂、锦衣卫三方面的特务,隐伏着微妙的权力差斗争冲突祸媒,三方面的主事人面和心不和,特务们之间更是明争暗斗无休无止,有时则狼狈为奸互相谋利。 七月初三,三更正月亮早就沉下西山,都城、皇城、紫禁城,每条街的棚门皆封闭上锁,除了巡逻的禁卫军之处,家家闭户,每一条街巷皆寂静无声,真象一座死城。 内内外外,所有的城门都关闭了,交通断绝。 在黑暗中活动的夜间族类,不外非借道街巷行走。京都除了皇家的建筑外,全都是平房,夜行人活动极为方便,越屋飞檐毫无阻碍。 共有三个黑影,悄然分从三方接近曦春园。 曦春园内部,是五进大院,外表当然比不起紫禁城的任何一所殿堂,但内部却复杂多多,连一间耳房也别有洞天,重门叠户进出不易。 第三进正屋的几间密室,每一间都设有格局怪异的小厅堂,贯穿的走道四通八达,进入后有如侧身迷宫,陌生人无法分清进出的门户。 重要的走道,都要有警觉心特别锐敏的人把守,连自己人出入也曾受到盘查,陌生人难越雷池一步。 夜已深,机要密室中依然灯火通明。 上座的长案摆放了不少卷宗,共分三色:红、绿、白。红色卷宗,右上角盖了一个黑色五爪幡龙图案,下端加上三个字:极机密。 据案高座的三个人,都是穿了华丽月白色绸衫的中年人。中间那位爷鹰目炯炯,留了鼠须,高颧凸腭,脸色泛青。正是京都人士,恨之刺骨的曹家走狗,绰号叫地府鬼判的夏长江。对内,他是曦春园报事大爷之一。 曦春园有好几个报事大爷,报的到底是什么事,外人不可能知道,所以外界人士干脆称他们为大爷。 有权势的人,都被称作大爷。 两侧也各有一排长案,各坐了两名地位稍低的人。 地府鬼判翻动着红色卷案,一面阅览一面品茶,脸色不时变幻。 “这是说,最后失去线索的地方,是罗喉岭狮子崖。”他向右首的虬髯人问:“那一带没有人烟,你们居然查不出一个瞎子的去向踪迹?” “长上明鉴。”虬髯人的态度并不怎么驯顺,说的话充满挑战意味:“平常的瞎子当然可以任杀任剐,死鬼忠国公石将军的谋臣瞎仙童先,就不是咱们的这些武林高手所能对付得了的。已经半年了,咱们能循线索查出他最近的行踪,已经很不错了,长上如果寄望咱们能擒住他,未免妙想天开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章 花三五两银子,卖一个凶手捅仇家一刀,在京都只要肯花钱,一定可以找到这种下三滥的凶手。 但要买向锦衣卫高手行刺客,在京都毫无希望,金银再多也是枉然。 天下各地要津大埠,有不少赚血腥钱的杀手集团,其中不乏超等的、顶尖的高手刺客,只要有门路,肯花重金,不难雇到所要的高手刺客办事。 飞云神龙的指示简单明了,已明白指出可以远至南京都请杀手,可从南京加拨价款,金银多少可以任意开支。 一万两银子,挑也得要七八个人,当然得携带银带或庄票,花红之高,可想而知,愿意为一万两银子拼命的人多的是。 当时,花一万两银子,就可以买两只五斤重的大公鸡杀来下酒。买一亩地,也不过七八两银子。 阴谋在进行,空气中可以嗅到血腥味。 十大,二十天…… 这天一早,城门口贴出公告,宣示左都御史王耿忠贪脏枉法,由锦衣卫逮至押入天牢,抄家封宅待旨廷讯。 抄家的结果,王左都御史家无余财。 三天前,王左都御史上本密奏昭武伯曹钦,纵使家奴公然在城东智化寺,强占前工员外郎刘容的别墅,杀伤七名仆人,横行不法。 上本不到三天,王左都御史便进了天牢。 近午时分,城南宣武门外大街的燕京老店,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旅客,牵着坐骑枣骝落店。 燕京老店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客店,其实一点也不老。 十年前蒙古瓦刺大军,挟持了做俘虏的正统皇帝围困京城,北起上苑,南抵芦沟桥,双方近百万大军往复冲杀,城外的街道村落焚毁一空。 勤王兵马赶到之前,兵部尚书于谦下令封县,烧毁附近州县的仓库食草料,拆掉城外居民,坚壁清野,焦土抗鞑。 蒙古人骑兵,面对三丈六尺高的城墙和御河兴叹,无可奈何。 所以城外的大街,是这两三年重建的。 那时,南郊的天坛、先农坛、天桥,还没有一星影子呢!那是六七十年后,嘉靖年间修建的伟大建筑。 那时,南城当然不会建筑,只能算是城南郊,新建的街道反而比往昔整齐,街道也相当宽阔。 燕京老店不大不小,共有三四十间上房,二三十间大统铺。 年轻人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年轻了,落店的流水名薄上记载的资料是:李平平,二十八岁,南京淮安府人氏。路引申请理由:查访至亲。旅程时地:南京至京师天府。期限四个月起,起年……迄……月日限期归籍销案,逾期法办。 二十八岁,当然不算年轻。 显得年轻的是没有风尘之色的脸容,剑眉虎目脸色红润健康,脸上经常流露出满意的世俗的笑容,手长脚长身材也修长,举动沉着稳健。 看外表,都会被人看成大户人家的子弟,换穿了青衫,还真有七八分读书的气质,何况行囊多金,挂在腰带间的巧绣荷包中,不但有碎金银,有快成为废纸的大明宝钞应付公人,有宝泉局两京通汇的官票(银票),有两京四大钱庄的汇票(庄票)。 总之,绝对没人想到他是一个会武功的江湖浪人,只有那些感觉锐敏的行家,能概略看出一些同类的气质,和内在蕴藏的骠悍本性。 江湖朋友的记忆里,从来就没有一个叫李平平的人物,同时,江湖朋友们对绰号比较重视,有些高手名宿的绰号几乎尽人皆知,真姓名反而知者不多。 要成为天下闻名的闯道英雄,谈何容易?能在某一处埠头成为一方之霸,已经不是易事了。因此李平平这位没有绰号的人,决不可能成为知名人物。 尤其是京都人士,谁知道李平平是老几? 说巧真巧,燕京老店就有人认识他李平平。 入暮时分,他洗漱毕换了一袭青衫,大袖飘飘一摇三摆踏入三进客院的饮堂。 饮堂宽广,两音相并,足有三十二副八仙桌座头,明灯高挂,正是进膳时光,进膳的旅客三三两两进入,堂中热流薰人,酒菜与汗臭齐散。 刚在近院子的窗角座头落坐,还没向跟来照料的店伙张罗酒菜,后面突然跟来一个健壮如牛的大块头大汉,居然也穿了长衫,举动却象一个粗俗的痞棍。 “喂!我认识你。”大块头咧着血盆大口笑着,拖着凳在对面坐下:“嘿嘿嘿!去年岁杪,山东海州云台山,记起来了吧?” ------------ 第三章 同一时期,地府鬼判气色不怎么好,右臂缚了伤巾,当然气色不会好,由两名随从跟在后面,匆匆返回他的家,白天当值累得半死,急于返家休息。 一个穿得寒酸,身材矮小象小花子的人,远远地盯牢了他,目送他进入院门才匆匆的离去。 绕过一条小巷,小花子一跃两丈,倏然回身,黑亮的大眼一瞪,哼了一声。 身后三丈左右,另一个身材同样矮小,青巾包头穿两截衫裤,打扮象流浪汉,脸色苍黄,却有一双同样明亮大眼的人。 “说出你跟踪的意图,以免误事。”小花子老气横秋地说,嗓音怪怪地。 “我也正打算问你的意图。”流浪汉的嗓音也怪怪地。 “我先问。” “哼!不说,你会后悔。” “你才会后悔,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。” “证明给我看!” 小花子左手徐抬,流浪汉也左手徐举。 双方已表示要使用暗器,气氛一紧。 脚步声入耳,三个衣着华丽的人,出现在街东,一面走,一面交谈缓步而来。 没穿军装,打扮象仕绅,但佩了绣春刀。 京都人士都知道,这种人是锦衣卫派往东厂服役的外勤人员,性质有如外地各城市穿了公服巡捕,作用是警告那些想为非作歹的人。 乖乖给我滚蛋,别在我的辖区地作案。 与那些化装易容走动的椿番子身份不同,地位不同,也不干坑陷人的勾当。 玉河从这里流入紫禁城,所以经常有治安人员巡查。 小花子一挫腰,窜入小巷迅疾绝伦。 流浪汉略一迟疑,随即跟入。 巷子尽头,是河边白石砌的一段美观堤岸,巨大的垂柳排列整齐,罕见人迹。 小花了在小亭的亭口一站,目迎跟来的流浪汉。 “我知道你是谁了?”小花子冷冷地说。 “我也知道你是谁了。”流浪汉呼出一口长气,泰然入亭在石栏坐下。 “我追一个人,糊里糊涂跟进去了。那一带的房舍格局,好象都差不多,几乎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,不辨方向地段是我的错。”流浪汉说得理直气壮。 “你不该冒充我。”小花子星目一翻。 “真是天大的冤枉,这可是他们说的,而且我也分辨否认了。” “你穿白衣,故意……” “你算了吧!任何人都可以穿白衣,我的绰号叫母夜叉,夜叉是百变妖神,我有权改变我的造型。我母夜叉成名比你早几天,我的威望比你白衣修罗高,没有故意假藉你的名号唬人的理由。” “你少臭美……” “是吗?你心中明白。我知道你未过了,失败了,早晚一定会回来找地府鬼判了断。姜小妹……” “住口!你少托大。” “好好好,不叫小妹。他们弄错了,情有可原,既然没牵涉到你的买卖,得放手时且放手,好吗?有你在京都一闹会误了我的大事,请你离开,感谢不尽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地府鬼判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滥货走狗,宰了他并不能增加你的光彩。姜姐,怎么样?” “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?哼!你知道他们悬重赏对付我,所以我非找他们理论不可,我离开,岂不表示我是个欺善怕恶的胆小鬼?” “何必呢?白衣修罗和母夜叉,都是会千变万化的妖神,摇身一变,他们的赏格再重也无可奈何。说真的,你一闹,就影响我的买卖……” “你的目标是谁?”白衣修罗意动,大概觉得找地府鬼判的确有点理不直气不壮。 “别外行了,姜姐。” “也许我能帮得上忙,咱们虽是同行,但宗旨不同,同行不是冤家,没有利害冲突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毒剑孤星魏太鸿。” “哦!千手功曹的左右手,星斗营的奎宿,奎木狼。”白衣修罗直摇头:“你对付不了他,他一直在千行功曹身边,千手功曹出鬼没,住处无人得悉,连他的心腹也摸不清他的行踪,一切行动皆秘密派人指示。” “就算找到了,三五个高明杀手休想近身,白送死。” “我非找到他不可,我是很有耐心的。” “大买卖?” “不算大,但符合我的宗旨,半年前,某一位不大不小的好官,好象在朝堂得罪了门逵门指挥,门指挥下令报复,要求是革职输赎。” ------------ 第四章 三座大厅门是大开的,前廊共点了八盏灯笼,光度明亮,猫鼠难隐。 第一个青衣蒙面人出现,然后是第二个。 第七个第八两个青衣蒙面人出现时,第一第二两个人已经在堂下的大桩旁屹立,监视通向两厢的朱漆厢门,厢门是闭实的。 宫夫人一直就悠闲地喝茶,对这些忙碌的不速之客,毫无介意视若无睹,甚至连安座椅内的身躯也不会挪动丝毫。 坐在虎皮交椅内,应付意外是十分不便的。 进来了八个人,厅外还有四个。 十二个人,不但全都穿青劲装,戴只露出双目的青头罩,而且打扮全同,佩的剑也型式完全一样,甚至高矮肥胖也相等。 面对这十二个身材打扮完全相同的人,真令人大吃一惊,只疑眼花,误认是妖人分身术作崇。 “唷!你们怎么啦?”宫夫人终于放杯而起,娇甜的声音柔柔地,盈盈俏立媚笑如花:“堂上坐,别客气。” 诸位似乎不信任咱们的保证,非常遗憾。我想,诸位已经搜过了,没有埋伏,没有计谋,没错吧?” “你,什么东西?”站在堂下为首的人,嗓音充满戾气:“你不配与本座打交道,哼!姓汤派你露面,分明是有意侮辱本座。” “你转告姓汤的,我会最快地回报他加于本座的侮辱!” 举手一挥,便待转身而走。 后堂口一声长笑,踱出带了四名随从的飞云神龙。 “汤某不相信你陶兄弟敢来,所以也避免受辱躲在后堂不便露面呀!”飞云神龙下堂,面面相对:“如果早知道陶兄弟真的亲临光顾,兄弟必定亲自迎迓。” “近年来,咱们彼此尔虞我诈,互相猜忌,委实非常不幸。” 蒙面人拉掉头罩露出一张泛青的不健康面孔,一双鹰目似乎可以发光,阴森凌厉的冷电令人不敢逼视。 “这不是你我的事,无所谓遗憾不幸。”三绝秀才陶天佑总算气消了:“这次,阁下象是真有诚意呢!” “呵呵!陶兄,诚意不是说说就算了的,在下以坦然的行动,来表明在下的诚意。” 飞云神龙向坐软在太师椅内的追魂姹女伸手虚引:“陶兄也许不认识费姑娘追魂姹女,贵属下必定有人认识。” 三绝秀才扭头向一名同伴打手式,同伴也回手式并且点头示意。 “你要什么?”三绝秀才冷冷地问。 “兄弟只在表明我方的人,决无对贵门不利的意图,双方虽然各为其主各显神通,但利害是一致的。” “兄弟如果怀有异念,怎会留意动静替贵门清除隐忧后患?” “废话少说,说你的条件。” “听说陶兄的人,已盯牢了白衣修罗?” “有那么一点影子。” “陶兄不是想利用她,帮助她对兄弟不利吧?” “我的确怀疑她是你以高价请来对付我的刺客!先在你这里闹事,让在下消去戒心,让在下认为与你无关。” 三绝秀才重新戴回头罩:“等我把她弄到手,再下定论尚未为晚。” “你的意思,是要我把她作为交换条件?” “你还没将人弄到手,有什么好谈的?” “你是很聪明的,是不是无条件把人给我带走?” “换了你,你会吗?” “不会。”三绝才肯定地说。 “所以……” “说你的条件。” “小事一件,请不要再追查海绽萧都御史的事。” 三绝秀才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,狠盯着也不住阴笑的飞云神龙。 “你的人手充足,好象什么事都抢先了一步。” 三绝秀才语气中充满不悦:“同时,你也未免太恶劣,也太下乘了。” “怎么说?” “什么人都可以冒充,你怎么愚蠢得冒充江湖第一神密杀手黑豹。” “这……” “那几声让邻居听到的豹吼,经不起行家一猜。黑豹做案,除了目标之外,只伤不杀。” “而萧家一门老少加上亲友,还有威达镖局的擎天手和四位伙计,竟然全部失踪,你骗得了谁?这不是黑豹的手法,江湖朋友一清二楚。” “呵呵!陶兄心中明白,谎话说一千遍,或者一万遍,假的也会变成真的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五章 配合得丝丝入扣,默契圆熟,有如久经合作的组合,第一次合作居然如此完满。 三更三点的更鼓声刚从遥远的钟鼓楼传来,三个扮成鬼怪的女杀手,立即发动猛烈的攻击,事先已潜入路家大院隐身,突然冲入内院,击倒了把守院口一廊口的四名警卫,立即引起骚动,全院大乱。 大院内重房叠户,而且老少妇孺甚多,有些地方警卫不敢深入,根本无法围堵住一沾即走,飘忽如鬼魅的三个高手,混乱中甚至找不到谁是入侵的人。 三个入侵的人刚从东院撤出,南北两端黑衣高手恰好到达。 不知道入侵者的去向,只好在全宅穷搜。 任何地方都可以潜伏,搜的速度相当慢,直至四更末,赶来策应的黑衣高手,这才分组陆续撤走,只留下少数行家继续搜寻与警戒,严防入侵的人去而复返。 六个全身黑,打扮完全相同的人,是最后离开路家的,先从大街南行,不久便跃登街右的屋顶,飞越几条小街巷,消失在近城根的一座花园大宅内。 这里,街坊称之为朱家花园,平时罕见有人进出,真有候门深似海的气概,连邻居也不知道目下的主人是何来路,只知主人在城外有庄院,极少进城住宿,派有几个健仆照料,园门常闭,毫不引人注意。 不久,园内灯火—一熄灭。 园占地甚广,亭台花榭散布其间,几座精舍式的建筑各形成独院,以花径衔接,花木扶疏,大白天也显得寂静清幽。 六个黑衣人有四个消失在一座精舍内,两个进入百步外另一座精舍。 一个淡淡的灰影,随在四个黑衣人身后,隐没在精舍前右方的荷池旁假山内,象柔软的蝙蝠,没入不可能躲人的窄小假山石隙内。 荷池旁,就有一明一暗两个警卫把守。明的不时四面巡逻,多次经过灰影隐伏的假山旁。 片刻,又片刻,斗转星移,曙光将现。 灰影滑出石隙,打开腰间的小包裹,开始易装变形,突然变为浑身深灰有如黑色,绘有金钱白斑的怪异形象,真会把胆小的人吓昏。 黑豹,传闻中的名震天下神秘杀手黑豹。 真象一头豹,豹头形头罩十分神似,眼、鼻、口皆用白色勾勾,森森豹齿随时可能咬猎物,狰狞恐怖,流露出慑人心魄的妖异气氛。 巨爪一伸,爪中飞出一道看不到的芒影。 远在三丈外的巡视警卫,面向脑穴挨了一击,向前一栽,挣扎了两下便寂然不动了。 那是一颗铁莲子,也称打穴珠。脑穴不堪一击,一击便昏,三丈外黑夜中制穴,令人难以置信。 暗的警卫躲在左面的花棚下,突然看不见荷池旁的同伴走动,颇感意外,忍不住探头外出,想仔细察看同伴在何处。 不妙,眼角有物移动,猛地扭头转首,恰好看到黑影长身飞起,一扑即至。 咽喉被扼住,眉心挨了一击,打击之快,有若电耀霆击,毫无自保的机会。 残害官民的四家权臣,外出时前呼后拥戒备森严。所豢养的刽子手头头,更是众手所指的凶手、谋杀犯、恶魔,外出时也是成群打手警戒,严防仇家行刺。 路家的铁血门主三绝秀才,更是全京都臣民憎恨的目标,因此特别小心,一举一动皆保持秘密,居所有十余处之多,除了他的几个贴身亲信之外,连他的副手副门主天骄欧良,也只能服从他的亲信手书或口信行动,不知道他到底在何处。 白天,他很少公然露面,夜间出动做伤天害理的勾当,必定与亲信同一打扮,神出鬼没,十余个人外表一模一样,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身。 想向他行刺,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,即使幸而碰上了,除非能一举杀绝十余个超等的高手,不然休想杀死他。 他本身已经是武功超绝的高手,十余名亲信更是万中选一的可怕人物,想一举歼灭十余个人,不啻痴人说梦,也许得动用一卫兵马围攻才有可能。 他那些看家守门的卫士,也是武功可名列一流高手的勇士型人物,忠心耿耿十分尽职。 多年来,曾经有数十次刺客入侵的事故,但没有一次能突破卫士的警戒网,先后共有四十名刺客,没见到他本人便被杀死了。 所有十余处秘窟的卫士,都不知道他何时光临,倏匆去来,有时连卫士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秘窟里。 ------------ 第六章 踏入幽香四溢的客房,李平平眼前一亮。 外间酒食满桌,主人淡妆相候,俏丽的形象极为动人,淡绯色衫裙。 淡妆的美丽面庞高贵中明显神彩,既不是艳丽的巨宅名花,也不是清纯的名门淑女,反正就是男人喜爱的一类女人。 “家小姐姓桂。”春桃退在一旁引见己方人:“这两位是敝同伴秋菊、冬梅。” 一主四婢,桃荷菊梅都有了。 “桂小姐呢?抑或是桂夫人?”他定下神,正经八百抱拳施礼:“在下李平平,多蒙宠召,深感荣幸,但愿不是吕太后的盛筵。” “胆气不错。”桂小姐嫣然一笑,肃容入座:“治酒候教,希望李兄不必油嘴滑舌,小姐姑娘,你高兴怎么叫悉从尊便,提刀弄剑也不适宜称小姐,那是名门闺秀的称呼,请坐,不必拘束。” 春桃和夏荷站在他的身后左右侍候,等于是夹住了他,一个斟酒一个挟菜,他成了贵宾大爷。 酒过三巡,桂姑娘的高贵风华逐渐消退,媚笑如花,逐渐眉挑目语春意撩人。 “李兄,你在等追魂姹女?”桂姑娘三杯酒便红云上颜:“我在诚心请教。” “等,也不等。”他一脸无辜相:“不知是怎么一回事,她半途平白失了踪,没交代任何一句话,委实令人悬心。我当然希望她能重现,也希望她不要对我不利,毕竟她是一个人见人怕的杀手,我实在没有勇气快马加鞭逃之夭夭,其实……其实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。” “你知道她是杀手?” “在燕京老店,那个什么飞云神龙请她走的时候,我就知道了。”他的老实相不是装出来的,足以让老江湖掉以轻心:“这次重逢,她要我伴送她南下,我不便拒绝,也不敢问她在京都所经历的事故,看她的神色相当高兴,没想到竟然不明不白半途失了踪,我怀疑她……” “怀疑什么?” “她被人抓走了。”他正经八百地说:“我看得出来,那天是飞云神龙反把她强行邀走的,她在京都一定出了些什么意外变故。桂姑娘,你与她……” “我与她是同行,希望找到她谈一笔买卖。哦!你真的不知道她在京都所发生的事故?” “老天爷!我敢问?我敢打听?我和她那天是第一次见面,刚打算治酒倾谈,便被自称飞云神龙的人,带了一群拳上可以治人的……嗯……的好汉……哈……带……带走了……” 话未完,头向下一扑,左右两侍女先一刹那,一左一右将他夹住了。 不知过了多久,他看到了朦胧的幽光。 其实,他并非神智清醒地看到灯光,而是生理的视觉本能,知道有灯光。 事实上,他一无所知,不知道自己赤裸裸地睡在香喷喷的大床上,不知道身旁有个令人心动的,裸着饱满酥胸,象蛇一样缠住他的桂姑娘。 桂姑娘已经不是贵妇,不是淑女,而是充满冶荡春情的荡妇,让男人忘了生辰八字的床上娇姬。 妆台上只点了一盏烛台,内房中没有第三个人,罗帐低垂,床上春意盎然。 “她一定暗示过,在何处再找你。”桂姑娘语音低低柔柔,裸露的纤手轻抚他的面颊:“以及要到何处,准备办什么事,是吗?” “在宛平芦沟桥重逢,她就说过了。”他目光热烈地盯视眼前的美丽面庞,盯着那充满想欲的诱人樱桃小口,但说的话却死死板板,僵僵硬硬,完全不象他平时说话的腔调:“她说,不管我在何处,她都会找我的。后来,她又说:天龙会要找她,地虎盟要杀她,要我不过问她所发生的任何事。又说,她发誓,要替师姐报仇,要等京师风声不紧,就出其不意回去宰了一个姓孔的人。” “那么,她一定会悄悄地来找你,她已经发觉被人跟踪了,她很喜欢你,是吗?” “我也喜欢她呀!在良乡,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度春宵,她虽然是冷酷无情的杀手,但在我的怀中,却是一个热情如火,令人销魂荡魄的可爱小女人。哦!玉芬……玉芬……” 再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,因为桂姑娘已经失去盘问的兴趣,成了一个热情如火的小女人,发出令人沉醉的声浪。 烛火一灭,房中漆黑,可是……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李平平的房中,也伸手不见五指,床上也睡了两个人,秋菊、冬梅。 外间,也有两个人潜伏:春桃、夏荷。 ------------ 第七章 房中黑沉沉,伸手不见五指。 两黑影倾听片刻,开始熟练地启窗,打出信号招呼后面的三个人,第一个黑影长身滑入,另一个人等后续的三个人到达,这才跟踪滑入房中。 外间不会有人住宿,李平平是单身的旅客。 两黑影不想在外间浪费工夫,悄然摸向内间。 “不对,有脂粉味。”在后面跟进的黑影,突然向正要走近门帘的同伴低声说:“女的来了!” 有脂粉香,表示单身旅客一定叫了陪宿的粉头。 一声轻击响声传来,火星飞溅,迎风一晃,火焰上升,外间通明。 是中型火熠子的扣击声,一种江湖朋友所用的颇为名贵,但失败率甚高的照明用工具。 响声起自身后,原来外间有人。 两人吃了一惊,倏然转身。 侍女春桃用手中的火熠子,点燃了桌上的菜油灯。 内间也出现灯光,夏荷左手抓住连鞘长剑,穿了黑夜行衣,俏巧地掀帘外出。 “把你们外面的人也叫进来吧!”春桃笑吟吟地说:“不要害怕,我们只是两个十七余岁的小丫头。” 一声唿哨,外面的三个人进来了。 五个黑衣人五把刀,一个个雄壮魁梧身手骄健,气概不凡,脸上毫无惧容。 “怎么会是你们两个小丫头?”为首的黑衣大汉双手叉腰,怪眼中有疑云:“你们不是邻房叫桂姑娘的人,同行的四侍女吗?” “你们应该知道的,不然就不会来撬门跳窗。” “只是,来的不该是你们,难道说,是追魂姹女唆使你们来的?” “我们来捉追魂姹女与李平平的。”大汉懒得解释,开门见山说出来:“你们怎会在他房中的?小丫头,说!” 两女一怔,颇感意外。 “你们是来捉他们的。” “为何?”春桃追问。 “少废话,咱们是奉命来捉他们的。” “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话,为何?” “有人要知道这个女杀手,是不是在京都冒充神秘黑豹,刺杀锦衣卫陶大人的刺客凶手。” “有人要知道?谁?” “在下不知道,只知奉命行事。” “你不说,本姑娘会要你说。”春桃粉脸一沉,徐徐拔剑。 “大胆!小女人。”大汉沉喝,手搭上了刀柄:“再敢放肆,我要你们上法场!” 上法场?问题大了。 “你们是……是锦衣卫的人?”春桃一惊:“那怎么可能?铁血门的人就在店四周戒备,不干涉我们的行事。” 铁血门虽然不直接隶属锦衣卫,但仍然有主从的关系存在,是都指挥佥事的路皋的私人豢养爪牙,经费则由锦衣卫调拔。 三绝秀才陶天佐,对外的名称仍然是锦衣卫校尉,所以刚才大汉称之为陶大人。 “咱们是保定卫都指挥使司衙门,清军旗下力士。大汉以出清军查勘符牌亮了亮:“奉命来捉这两个男女,交由京师京营派来的人带走,你们……” “我们是替陶大人办事的,目的也是追查凶手刺客。”春桃泄气地说:“真是见了鬼啦!你们这一闹,他们不会来了,岂不白费工夫!” 她虽然是一个侍女,但对内情有深入的了解,这位清军旗下的力士,是保定卫派来的军方人员。 保定卫有大宁都指挥使司衙门,是除了京师以外,原来是京师所属各州县的军事首长衙门,地方军政最高统帅的衙署。清军总旗,也等于现代统兵单位。 曹家的京营与大营,管辖权限于京都,所以要员前来保定卫要求相助捉人,不便派鹰犬出京招摇。 很可能天龙地虎没有派人来,这些武夫才会鲁莽地气势汹汹捉人。 大水冲倒了龙王庙,难则双方根本不是自己人。 五力士也大感意外,总算知道惹不起锦衣卫的人。 “我们才糟呢!”大汉哭丧着脸说:“曹都督派有专使,在卫使等候提人。咱们空手回去,这……罢了,消息不灵通,活该倒霉,走!” 第一个大汉刚跳出窗,便嗯了一声砰然倒地。 “外面有人暗算。”为首的大汉急叫,拔刀贴近窗台探头向外察看。 窗外是院角,先出窗的大汉趴伏在地象是死了。 春桃不跳窗,拉开房门挺剑行出。 ------------ 第八章 那时,黄河从淮安入黄海,过河,指过黄河。 黄河将徐淮平原划分天然的南北界限,清江浦是南北船运的重要分码关,南北运河的船不论南来北行,都必须在这里停泊,接受检查,抽税,办理过往路引检证…… 因此,清江浦事实上市况比淮安府繁荣十倍,复杂十倍。 码头区好大好大,足以容纳三五百艘大小船只,每次漕船抵达,矗立极为壮观。 整条街除了公营的三十座塌房(仓库)之外,还有七八十家大小栈号。 升平栈,是规模最大的一家,名列十大战号的第三名,代理南北货承诺,转运,报关…… 东主八臂金刚詹信,淮安地区的地头龙,富豪,老大,英雄,仁义大爷……手下的三位执事号称大河三条龙,大总管叫江河巡海夜叉井东海。 在码头区,甚至河两岸各店州,升平号的爷们提得起放得下。 詹东主雄厚的财力有目共睹,每天真有论箱金银进出,连他自己也弄不清,到底一天有多少金银出入,所经手的银票、庄票、金银、制钱……往来的客户到底有些什么人? 詹东主自己,就拥有合法的改铸工场,实在没有大批杂金杂银(官私各种金银锭各色碎银混合交付)支付的必要。 大量交付以整箱的清一色合法改铸规格计算,改铸银有合格的有案铸造印证与暗码。 这是说,从升平找流出的这批杂金,是分批交付与好些客户,而后集中运过河的。 被天口的周老哥,是某一黑道小集团徐州地区的负责人,直接受南京的首脑指挥,可知中间已经换了中介委托人,上手应该在南京接头。 而第一次付款地淮安,付款人在淮安必有不少接应的人手,才能分批收集杂金以杜绝追查的线索,集中改铸交付便可消灭来源去向,布置十分严密,不易寻根究底。 抽丝剥茧,李平平以另一面目光临清江浦。 要打八臂金刚这条地头龙的主意,真需要超人的胆气。 他来了,势在必得。 周老兄被灭口,他可受不了这种恶毒的计算阴谋。 他知道,从周老兄这条线索追查,绝对没有结果浪费精力,上一手或者更上一手的中介入,可能已经见阎王去了,他是对方最后一个灭口的对象,线索早已切断,不能循线往上追查。 他掌握住最初的一根线索,直接从起点查,果然被他理出头绪,查封了线。 升平栈依例在每月初二,十六,祭财神拜天地举行小宴会酬谢伙计们的辛劳。 依往例,詹大爷必定参加主要执事人员,宴后的品茶小聚会,聚会处通常设在詹大爷建在清口街西,距清河县衙不远的另一座大宅内。 这里,是詹大爷数栋大宅中,最豪华的一栋,通常作为招待亲信好友的聚会处。 茶会通常商讨栈号的业务事宜,只有主要执事人员参予,花厅中灯火明亮,十余位心腹在座,执役的仆人全都远离花厅。 豪门大户,少不了请有护院或打手,詹家也不例外,但屋内除了派人巡查之外,通常不会派人经常守卫站岗,一般宵小不会冒险入宅图谋不轨。 所有的人,都有了五七分醉意,品茶解酒少不了高谈阔论。 大总管江河巡海夜叉,生得手长脚长相貌狰狞,绰号表示他是水怪,江,河,海三方通吃。 井大总管正说得口沫横飞,蓦地花排窗被人推开了一扇,烛火摇晃。 东主八臂金刚坐在上首,正好面对排窗,反应最快,一把便抄住了从袖底滚出的两枚铁胆。 金刚有八臂,可知他这个神将,有八条手臂攻击妖魔鬼怪,其中以暗器为主。 手一拂,两枚铁胆破空而飞,破风声有如急雷,劲道之雄令人心凉,幻化为两道晶亮的横天白虹,一前一后破空疾射。 那是一个戴了尖头罩只露双目,外表又宽又大象罩饱,站在那儿仅具人形,更象鬼物的可怕怪人。 灰暗色的大袖一抖,两枚铁胆无影无踪,不曾发生碰撞或转动磨擦声,就这么手空消失了。 “八臂金刚,我要把你致命的铁胆还给你,准备了。”隐去本来面目的李平平阴森森地说,藏在大袖内的手自然地下垂,没有回敬的现象:“能接住,你这快速致命有两击的债一笔勾销,你可以躲,但债务在。” ------------ 第九章 拆家具生火,房中大放光明,驱走了寒流。 脱下老羊穿外袄,矮小的人曲线毕露。 “中了暗器呢?抑或是制了穴道?”李平平笑问。 “身柱穴被制。”年轻女郎亮晶晶的明眸紧盯着他:“好……好象不是普通的手法……” 翻过女郎的身躯,探索片刻。 “那家伙一定是出身黄山武道门的弟子,用是是疑穴逆经手法,用软字诀制你,他不想要你的命要活口。” “哎呀!是他!”女郎惊叫。 “怎么啦?他是谁?” “武道门已有三传门人……” “不错,该门的祖师爷玄灵丹士,目下仍然健在,山门建在天都峰南的云深下院。” “妖道的样传弟子五人,老二元坤法师在江湖无恶不作,满手血腥,去年在郑州糟蹋了杨家的两个闺女,杨家死七伤六血案如山。这几处,一些凶残恶毒的人,纷纷潜来京都,投效那些害民贼。” “你说错了,不是害民贼,而是祸害天下的屠夫。”李平平咬牙说:“我想,这家伙必定不在路家的铁血门,不然他会与神剑天绝站在一边,以投入曹家的天龙地虎的成份大,你认识他?” “我是追踪他而冒险潜来就都,希望能捉他押回郑州法办的,没想到……” “没想到,他反而蹲在你的身后,乘机擒住了你。”李平平苦笑。 “天杀的!报应真快呀!”女郎沮丧地说:“我从后面出其不意,制了百步夺命余光的身柱,立即被这恶贼从身后制住了我,李兄,能……能替我疏解吗?” “能……得费些许工夫,哦!你怎么知道我姓李?” “我也在酒坊进食呀!" “原来如此。等你身躯稍暖和些,再替你疏解,可以事半功倍,而且不会受苦,解逆经手法,身躯寒冷强直,你会大吃苦头的。” 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 “南郊的一座农舍废室,只好抓家具生火。” 火势渐旺,李平平扶起女郎就火取暖,地上有麦秸,不小心会引起火星波及。 “我姓贺,叫……淑华。”女郎一直等他问姓名,他却不想多问,只好自己红着脸自道芳名。 “哦!我想起来了。”他说。 “李兄,想起什么?” “你一定是新郑老槐庄,荡魔一剑贺大侠的千金,贺庄主一代侠义英雄,也许你贺家真的拳剑冠绝武林,但也不至于派你一个小姑娘,冒万险天涯追凶呀!你老爹是怎么一回事?” “去年,我爹被好朋友暗算,右手经脉僵化,已无法提剑了。”贺淑华黯叹息:“我贺家与郑州扬家沾了些亲戚,我能撒手不管吗?" “又是一个不自量力,远走京都寻仇的笨女孩。”李平平摇头苦笑:“假使元坤法师投入四家中的任何一家,你的结局是极为可悲的。小女孩,赶快回去,也许还来得及,不然……” 他所说的又是,是指追魂姹女追寻妙手摘星的事。追魂姹女总算明时势知利害,在他的掩护下,承认失败远离京都,暂时放下报仇的念头走了。 “只是,李兄,我……我不甘心啊!” 追魂姹女也说过同样的话,最后不甘心,也得甘心。 “要等到枉送性命才甘心吗?” “李兄,能帮助我吗?” “抱歉,我李不平白天帮替人报仇。”他断然拒绝:“我杀人,也从不以任何藉口替自己辩护。 “那元坤妖道恶残凶毒天地不容……” “小女孩,我不是执法的人,也不是神可以替天行诛。除非我目击发生,不然决不以任何藉口多管闲事,你老爹仗剑行侠,宇内同钦,声誉之隆,有口皆碑。老实说,令尊其实并不能代表正义,更不是报应神明的化身,所以我不能帮你。” “李兄……” “小女孩,如果你知道你在向什么人求助,保证你魂飞魄散。呵呵!闭上眼睛,运气吐纳,我替你解禁制。” 铁血门大举出动,搜捕一个叫李平平的人。 天龙地虎出大举出动,搜索神秘黑豹。 其实,四家的人都在搜索黑豹。专做伤天害理的事,谁不怕仇家黑豹行刺? 一天……两天…… 黑豹一直不会再现,但疯狂的搜寻也毫无线索。 李子平的消息如石沉大海,毫无所获。 ------------ 第十章 人分三方急掠而至,总数共十四各,每个人都摘掉皮风帽以免影响耳目的灵活,露出面目易于分辨,的确没有阴雷使者在内。 李平平在刺杀三绝秀才之前,对铁血门曾有深入研究,认识好些主要人物,但这十四个人中,他一个也不认识。 劲敌阴雷使者不在,他将三只小酒杯塞入怀中,双手徐伸活动数下,吸口气行功百脉,阵阵阴禁诡秘的气氛蓬勃涌发。 他那双焕发着奇异幽光的大眼,会产生令对方寒颤恐怖的感觉。 似乎,他不是属于这人世间的活人,而来自不可知世界的异类鬼物,虽则仍然身有人的形态,但给予人的感觉却是可怖和阴橘的异物。 十四个人先后涌到,人多气势壮,虽然感觉出他缓慢移动的身影有妖异不测形态,但已无暇思索细察了。 要活的!从正面冲来,挥舞着狭锋刀的人大叫:“老三,你带人进去捉妖女……” 叫声中,狂野地冲剑,刀光疾落。 这一刀迅若闪电,颈雄刀猛,根本就没有活口的打算,叫声意在让对方斗志松懈而已。 刀光骤发一半,李平平的身形象流光般,从刀下流泻而入,贴身了。 一记顶心肝可怕极了,肘到人倒。 身形斜闪,神乎其神地到了第二人的右后侧,顺势扭身一掌反劈,击中第二人的后脑,如击瓜实,掌及人向前栽伏。 第三个挺剑前冲的人,连人影也没看到,背心便挨了沉重的一击,呃了一声冲倒在八尺外。 一冲错,便倒了三个人,仰一扑二,倒下去略一挣扎便失去知觉。 打击快如迅雷疾风,但劲道皆不足以致命,反正挨了一下就失去抵抗力,人数上的优势很快便消失了。 第四个人位置偏左,失去攻击的目标惊骇中倏然转身,刀随身转搜寻李平平的踪影,眼角瞥见有异物出现移动刀还来不及升起,耳门便挨了一劈掌,立即摔跌出丈外失去知觉。 另一组五个人,刚冲至门阶便碰上愤怒冲出的三妖神,夺去剑交叉飞舞,八支剑幻化满天雷电,飞旋狂舞缠斗十分激烈,剑相交所发的震鸣入耳惊心。 四个人似乎在刹那间行后倒地,可批发另一组涌来的五个刚折法冲来的人,惊得心腿俱寒,不约而同骇然止步,三剑两刀差错落前举,却不敢冲上。 李平平脸色铁青,在眼中的异光更为幽遂惊人,双脚微挫缓慢地挪动,双手也怪异地开合升沉,身躯缩小,移动缓慢慢地挪动,双手也怪异地开合升沉,身躯缩小,移支缓慢,目光在五个人对手徐徐游移,真象一上窥伺人间隐秘的世外精灵。 五个高手,竟然失去扑上的勇气,三两刀,不敢攻击一个手无寸的对手。 李平平徐徐游移着逼近,身形突然一晃,一声惊叫,第一个人被这一晃吓了一跳,以为他要扑上,狂叫声中转身狂奔。 五个人有四个反应最快,逃得也最快,第五个人刚来得及转身,后脑便挨了一掌,向前一扑,起不来了。 摆平了六个人,赤手空拳予取予求。 一声惊叫,一个挨了花神一剑伤肋的中年人,震飞了出四尺丈外,摇摇欲倒,好不容易稳下马步,百忙中利用机会向四周察看。 不着倒好,看了只惊得心胆俱寒。 六个被摆平的同伴象是死了,其他的同伴无影无踪。 身左丈余,伸着手用幻现幽光的怪眼,狠盯着他的李平平,象一头作势扑上的猛兽,状极可怖。 他魂不附体,快要精神崩溃了。 一点不错,真具有虎或豹扑向猎物的形态。 “黑……豹……”他狂叫,以为自己的叫声,大得足以让全京城的人可以听到。 事实并非如此,咽喉的肌肉,因惊恐过度而发僵,所发的叫声恐怕连他自己也听不到。只是感觉出自己已经发出警告的叫声而已。 刚要举剑,眼前人影压倒,印堂挨了一臂掌,立即仰面便倒。 从此,这位仁兄便成了白痴。 因为李平平已感觉出他叫出黑豹两个字,他便注定了这辈不能再说出任何事了。 三比四,从五比二平手转变,二妖神占了上风,把四位高手逼得八方游窜。 李平一不再加入,背着手在外围旁观,目光不在游斗的七个人身上,虎目不注搜索附近可以藏人的地方,极有耐心地留意一切动静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城外没有夜禁,酒坊要午夜才停业。 天寒地冻,酒鬼比往昔多几倍,燕京酒坊三间两进,足有七八十副座头,今晚已有了八成座,喧闹声让人耳根难净。 右间的店堂人数稍少些,但同样嘈杂,同样怪味四溢,冬天老羊皮袄的臭味令人受不了。 靠后进食厅走道附近,有一排小桌,让那些无伴的食客小饮,只能坐三四个人。 扮成小流浪汉,穿了臃肿老羊皮外袄的贺淑华姑娘,占了一副小座头,要了一壶良乡酒意思意思,几盘肉脯果品独自小酌,似有所待。 她却不知,不远处近窗的一副座头,李平平夹在几个粗豪的食客中,留心着她的一举一动。 酒坊的食客,品流都不高,有着身份的人不会光临,食客以旅客为多,她对这些陌生人,别人也不知道她这小流浪汉是何来路。 她认不出李平平,李平平却一眼便看出她的身份,一个杀手的锐利神目,与惊人的记忆力,是干这一行的人,不可或缺的本钱。 不久,进来一个泼皮打扮的人,身后跟了另一个身材矮小的浪人,片刻便找到了她,两人笑吟吟地到了桌旁,一打手式,在对面坐了下来。 身材矮小的人,却打横落坐傍着她。 店伙送来杯箸,各喝了一杯再敬了一杯。 “小哥,我替你引见这位张老二。”泼皮放低声音说:“他是城里混的人,眼界宽手面广。” 客套一番,她自称李小华。 “小哥,你的事我已经尽了力。”泼皮一面削椿子一面低声说:“这个叫黄坤的人,的确有两天不在城外走动了,所以我替你引见张老二,请他在城里查探那家伙的住处,你在城外枯等,不会有结果的。” “要问那些人的底细,不是我张老二夸海口,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我都认识,包在我身子。”张老二说话的腔调奇怪地说:“只是城里开销大,我那朋友不能喝西北风白跑腿是不是?” 贺姑娘戒心全消。这些泼皮混混不足为害。 “我手头也紧。”她探囊取出一只十两金元宝:“皇帝不差饿兵,规矩我懂,查出他的落脚处,金子是你的。” “我说过,包在我身上。”张老二拍脉保证,伸手想抓元宝。 贺姑娘另一手伸出,递过一块三两重碎银:“这是酒食钱,不会让你白跑。” “好,我收你的酒食钱,用消息换金子。”张老二收下银子,脸上堆下笑,嗓音逐渐变异:“我知道你心里很焦急,急不来的,你一定要仔细听我的吩咐,一步一步跟我走,我会替你安排,见到你希望见到的人……” “我听你的咐吩,一步步跟你走……”她象学舌的鹦鹉,用低柔的语调重复张老二的话。 “这才对。”张老二亲热拍拍她的肩背:“我替你安排,一步步跟我走…” 就这样,三人亲亲热热地离座。 泼皮丢下两吊钱会帐,三人扬长出店走了。 李平平随即跟出,店外罡风凛冽,大概不久之后,大风雪就要光临了。 有些人自以为阳气足、煞气足就是力够,不会受到所谓妖术所侵害。 迷魂术里种类繁多,道力深浅功效各异。 江湖行业中有所谓拍花轻轻地一掌就大功告成,被术者必定形如痴呆,乖乖跟着走。任刹任剐。 说穿了就不足为奇,这只是催眠术的一种,受术人绝不是在一拍之下受到催眠的,拍之前就已经受到干扰了,拍只是受制行动的结束而已。 阳气足定力够,自信心坚强的人,假使碰上妖术高深的施术人,而又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,同样会受制而不自知,有时信心坚定反而容易受制。 贺姑娘武功根基深厚,自信心也够坚强,可是,在张老二的高深妖术摆布下,毫无戒心地着了道儿。 神智一清,她惊得跳起来。 跳是跳起来了,但立即感觉出某些地方不对劲,手脚力道有限,一跳便感到四肢无力头重脚轻,猛地一握拳,五指却感觉不出力道。 “你……们……”她骇然惊呼。 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,出现在她眼前的人,不是妖魔鬼怪,而是洋溢着冶荡风情的三个艳丽女入。 那穿贵妇衫裙,艳光四射的女人,五官有点眼熟,除了脸色从灰褐改为艳红之外,五官似曾相识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次日,曦春园只留下几个老弱看守。 城内城外,再也看不见天龙地虎的人走动。 人心大快,黑豹成了京都市民心目中的神,是上天派来惩罚屠夫刽子手的使者,善良宫民的保护神。 黑豹面具销售量直线上升,那是上次三绝秀才遇刺身亡之后,敏感的商贩制售的玩具。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,唤春园总共抬出六十七具尸体,受重伤的人,数目不知其祥。 首脑们都躲起来了,谁也不知道能躲多久。 飞云神龙是个怕死鬼,躲得比三绝秀才更隐秘。 瑶它是西郊的特殊建筑,也是特权的地区,不但有官方人员暗中包庇,也有城狐社鼠作护符。 这里不是教坊,更不是半开门的烟花巷,只是一处升斗市民不敢来的特权游乐巨厦,一处花金银如流水的欢乐宫。 瑶宫仙史是名义上的主持人,暗中还有极大权势人士撑腰。 她身边有几个身份特殊的男女,都是些深藏不露,令人莫测高深的人,平时很少露面。 她不但武功深藏不露,而且具有神术,为人冶荡,艳光四射。 但如果她不喜欢某一个人,这人说一句轻浮的话,很可能按耳光,甚至会被抬出去。 她第一次被李平平整得惨兮兮,怪的是她居然对李平平念念不忘。 瑶宫里,每一间厅和房,都是独立的,尽管彼此相邻,但贵宾绝对无法找得到邻房在何处,布置得巧妙有如迷宫,摸错地方,必定不得其门而人。 就算是澈夜笙歌,邻房也无法听到,隔音的工程巧夺天工,这与北方的厚实墙壁有关,屋顶的承尘也有隔音的效果。 三更将尽,身为主持人,应该歇息就寝了,其他的事用不着她则心。 她的香阎真是香,极尽奢华。每一件家具,每一样摆设,都是名贵的精品。 她身上,使用的香水称宫香,也就是皇后嫔妃使用的珍品,用龙诞所炼出来的宫廷御香。 这种从兵鱼鲸雌性生殖器官所排泄出又腥又臭的所谓龙诞,提炼出来的香精,其实并不怎么吸引人,只是物以稀为贵而已。 一位使女正替她卸装,香闺中温暖如春。 巨大的铜镜亮晶晶,所镀的水银平滑匀称,磨镜的工匠定是此中高手,镜中美丽的面庞丝毫不曾走样。 “我想,我真的老了。”她轻抚着眼角隐约的笑纹,发出无可奈何的慨叹。 “宫主这句话,小婢不敢苟同。”传女笑吟吟地替她除下发髻上的首饰:“宫主已经修成真仙……” “别胡说!”她也笑:“世间那有人能修成仙?小心神仙小心眼……晤!你回房去吧!我自己来。” “宫主……”传女一怔。 “去,乖。 “小婢告退。”待女顺从地行礼告退,出房带上房门。 她眼神一变,灵秀可爱的明眸,突然而起阴森而诡异的光芒,令人心悸的奇光极为慑人。 灯光打闪,金钗破空而飞。 花窗无风自启,悄然而开。 金钗在她的顶门上空绕飞一匝,突然速度加一倍,幻为一道光芒,向窗口激射。 她的左手,抓起了牙梳。 窗口伸入一只大手,金钗悠然飘落掌心。 “别再来了,宫主。”声扬人入窗:“梳一发,我可挺不住啦!” 是李平平,回身顺手开窗。 “真是你!我好后悔。”她转身俏立,媚笑如花,兴奋之情溢于言表:“真该多增两成真力,以报打我一顿之仇,你来看我,我好高业 “无事不登三宝殿,恕我自私。”李平平亲热地挽住她,轻抚她美丽的长发:“听了你的高论,我想,我们可以做个真正的朋友,欢迎吗?” “我……我不要做……做朋友……”她突然激情地投入李子平怀中,抱住肩头一脸排红:“你……你知道吗?我……我一整天都在想你,而且正……正在想你……” “老天爷!你别让我罪过。”李平手轻捧着她温暖的脸颊。脸上有真诚的笑容:“你在摇宫另有怀抱,身在情欲别有他由,假如自涉情欲,你将前功尽弃,心有二用,绝难对你所追寻的目标有始有终,归根究底,是我的出现影响了你的心情变易,我有罪恶感。” “你……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事?”瑶宫仙史大感惊讶,脸色渐变,情欲所引的喜悦兴奋迅速消失,警戒的神情取而代之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三章 会议一散,各自返卧房歇息。 旋风狂虎的卧房在第二进,带了自己的心腹,沿着走道走向第二进的小厅堂。 小厅堂有三座门,分别通向三间卧室的走道,门是开启着的,两人分手各走各路。 旋风狂虎走的是右面的走道,应该在第一处拐弯的走道口,碰上负责这一带警戒的警卫。 果然不错,前面走道右侧,那位穿皮背心的警卫,刀隐肘后站在悬在壁间的照明灯笼下,因此面貌不易看清,显得朦朦胧胧。 负责内部警卫的人,都是重要的心腹,穿着打扮无异,谁会留心面貌? 他毫无戒心地往前走,警卫习惯地肃立欠身致意。“时辰到了吧?”他信口问。 意思是说,该换岗了,每班警卫是一个更次,每夜换五次班。 “是的,对辰到了……” 他刚发觉警卫的口音不对,举动有异,刀光已掠过头颈脖,脑袋应刀飞起。 一代狂虎,糊糊涂涂了帐。 警卫是黑豹,飞快地将尸体拖入一间卧房,甚至用床上的被褥,抗净血迹,以免其他的警卫发现异状。 杀手杀人,需要用高度的技巧:一个呈强的杀手,生存的周期是很短。 杀真正的高手,他就用最简单、最快速、最少危险性的技巧,所以八年来,他从没失败过。 掩妥一切,他仍然穿了警卫衣袄,去找最终的目标,消失在走道另一端。 他的手段相当凶狠残忍,先清除内部的警卫。 他并不急,有的是时间,既然内外是封闭隔绝的,天不亮他绝对安全,除非不慎被警卫发现将警讯传出。 逐一清除,他有必胜必成信心。 飞云神龙睡得十分警觉,在这有重重警戒的阁内密室,他依然保持最高警觉,在沉重的门和窗,设置了一些防险小玩意,任何外边触及,都会发出足以让他从梦中惊醒的声响,而旁人却无法听到。 当然,他忽略了黑豹的技巧。 房内黑沉沉,进来的人必将一无所见。 靠门框的外侧,一只精巧的小钻,正缓慢地转动,钻头一分一厘地缓缓钻入,排出一些木屑飘散而下。 声音极为微弱,太慢了,即使夜静更阔,室内的人也不可能听到这种微弱的声音。 终于小钻退出钻孔,塞入一根小铜管,缓缓泄出一种令人昏睡的药烟。 鸡鸣五鼓返魂香,是下五门小贼最常用的迷魂药物,但从这根管泄放的药烟,比五鼓返魂香更厉害。 不久,小管退出,换了另一根管,传人一种怪异的声浪,久久,久久。 室内有了动静,响起火石火刀的叩击声。 火光乍现,点亮了明灯。 飞云神龙仅穿了亵衣裤,象个梦游的人,点好灯,到了房门后,启闩拉开房门,门上缘触及一只小金铃,发出怪异的声响,然后有弦线崩断声。 上面承尘安置的一具小弩箭,射出一支劲夫,贴他的鼻尖擦过,射入地中没砖三寸,劲道可怕。 假使他再进三寸,劲矢恰好从顶门贯人,好险! 门外站着黑豹,象个鬼怪,没着警卫衣祆,正式以黑豹面目出现。 面面相对,真正的相对无言。 “飞云神龙。”黑豹说话了。 “是我。”他呆呆地目无表情回答。 “你派穿心箭朱洛往边关,是怕黑豹追证吗?” “是的,他回来报诉我雇的杀手是黑豹,我便预感到有点不妙。”他的神色毫无改变:“等到他说出灭口失败,我知道大事不好,本想杀了他灭口的,但冯盟主怕影响军心,只好派他远走边关,负责催缴地银与联络曹大人的往昔部属。” “灭口是你下令授意的?” “这是成例,必须灭口。” “没你的事,你上路吧!” 锋利的短匕首一拂,奇准地划断咽喉。” 已经是近午时分,地底秘室一灯如豆。 叩门声三响,李平平一跃下床,迅速穿好衣裤,拉开室门。 “还在睡啊?”瑶宫仙史提了一个食盒,盯看仍在整衣带的他笑问:“你还真正享福呢!” “我本来就打算在你这里享福呀!”他接过食盒,掩上门挽手到床前的小桌放下食盒:“是什么时候了?你这里温暖如春,春眠不觉晓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岁月如流,春风又绿江南岸。 镇江京回驿运河码头区,有一家小规模的栈号平安栈。 码头区有两百余家栈号,平安栈在本地毫无地位,这种小资本经营的栈号竞争力有限,赚的只是蝇头小利。 平安栈的东主,就是李平平。 李平平在镇江毫无地位,镇江有数百家与他同一级的小商栈,平常得很,站出来谁也不知道他是老几。 平安栈自己拥有两艘两百石的货船,所领的船籍行驶范围,上可走京师,下可至苏杭,湖江而上限行驶至武昌荆州,可驶入鄱阳洞庭,航运地区十分广远。 李平平是东主,小行商东主通常亲自押船往返,很少花栈号等银子从天上掉下来,只有一名管事看钱。 因此,京口驿附近三百余家水陆栈号的人,很少看他在街上走,每年在栈号露面的日子少得可怜。 难怪他在镇江毫无地位,认识他的人就没有几个了。 镇江地当运河北口,商业事事上比南京兴旺,也是漕舟必经与下泊的码头,因此龙蛇混杂,是江湖船友的猎食场,牛鬼蛇神充斥其间。 所以,丹徒县捕房最头疼的地区,就是京口驿码头地带,因为是城西外地段,夜间没有宵禁,治安人员最烦恼这种地方,那一天如果没有麻烦,真得谢天谢地。 京口驿是水驿,有设备完善的码头,一次可泊上百艘漕船,驿本身也拥有十艘船和十余艘小舟,规模甚大。 那些驿卒驿夫几乎都是包打听,消息的供应者。 平安栈右邻是庞平栈,再往右便是京口驿颇有名气的酒楼,酒菜远近驰名江南春酒楼。 而有身份的酒客,对江南春酒楼的格调普遍存有反应,认为该酒楼的食客太过复杂,那些过境的旅客,真没有几个称得上高尚的名人仕绅。 李平平如果在家,却喜欢约三两位朋友,或生意上往来的客户,上江南春酒楼小酌一番。 这天华灯初上,他偕同两位客户,在楼上设筵讨论一笔南货行情,席间少不了讨价还价的各用心机。 左一桌,是几个江北汉子,大壶酒大块肉大快朵颐,语震全楼。右一桌,是六个中年以上,穿着不同的人,一面吃喝一面倾谈,不时可听到含有江湖味的语气。 上首那人生得的豹头环眼,骠悍之气慑人,双手粗长,一看便知是一个臂力惊人,对爪功有独到功夫的高手,每一个指头都力量膨胀。 “他娘的混蛋加三级。”这人冒火地咒骂:“我飞天豹在天下各地遨游,行踪一清二楚,去年一年中,我在四川混了好长一段时日,众所周知,无极真仙那狗娘养的妖道,硬指我可能是黑豹,真他娘的岂有此理!我如果是黑豹,不到赵州幽园杀他个血流成河才怪。” “豹子,谁叫你的绰号带有豹字呢?难怪要走霉运。”下首一个竹杆身材的中年人说:“江湖道上,提起黑豹莫不大喝其彩,而心中有鬼的人,又怕得要命。 无极真仙得了京都某些人的好处,保证全力搜捕黑豹,先找绰号沾了豹的人,也是追查线索的手段之一,你老兄绰号叫飞天豹,他不找你又找谁呀?” “算我倒霉,我怕他,避他,成了吧?”飞天豹泄气的说:“他在东,我在西,老实说,要我和这种妖术通玄的混蛋拼命或讲理,委实缺乏这份豪气。” “你老兄还算幸运的,总算能平安脱险摆脱他们。另一位留了八字胡须的仁兄说:“南京神鹰门可就不这么幸运了,出门被挑,死了几个人,人都躲起来了,神鹰门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杀手集团,正找不出敢向长道行刺的人才,只好认啦!” “据兄弟所知,神鹰门暗中由南京锦衣卫支持了妖道竟然敢向神鹰门叫阵,是不是太大胆了?”一位长了酒糟鼻的人提出疑问。 “请妖道出面的人,你知道是何来路吗?”八字胡仁兄反问。 “不知道。” “京都铁血门。”八字胡仁兄冷笑:“铁血门的主子,是京都锦衣卫,比南京锦衣卫地位权势高十倍,那能比?知道了吧?” “妖道带了一大群狗男女,到底凭什么去找神鹰门?不合理呀。神鹰门与黑豹虽是杀手同道,但黑豹是独行杀手,找神鹰门岂不找错了对象?”另一人提出质问。 “妖道找神鹰门,并不是找神鹰门提供黑豹的消息。”八字路仁见用权威的口吻说:“而是要求神鹰门,提供追魂姹女费玉芬的下落,追魂姹女早已离开神鹰门,妖道的要求确也太过份了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黑豹,夺魄魔女犯不着去找这个神秘杀手,那会冒十分可怕的风险,不值得。 上次在保定,她是碍于情面难却,铁血门送了她不少金珠,请她拦路追查黑豹,她是地主也由于收了贵重的金珠,不得不出面敷衍一番了事。 之后,铁血门再派人请她出山,送了更多的金珠,和更多的金银作开销,请她侦查黑豹的下落。 她不在乎金珠,也不想真与黑豹生死相拼,但她却答应了,九灵宫倾巢而出。 她之所以倾巢而出,意不在黑豹,而志在李平平。 当然,她做梦也没想到李乎乎就是黑豹。 而在找李平平,唯一的线索在追魂姹女身上。 李平平,这个曾经让她销魂荡魄的年轻英俊大男人,她忘不了那段令她醉迷的露水一段情。 那时,她已经决定永远拥有这个出色的大男人了。 可是,李平平却一走了之,毫无线索可寻。 毫无疑问,李平平是被追魂姹女诱跑了。 她恨透了追魂姹女,更难割舍那一段情。 她发誓,一定要搞往追魂姹女剥皮抽筋,找回她梦寐难忘的大男人,那怕跑遍天涯海角,踏破铁鞋,也要让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大男人,重回她的怀抱。 情也好,爱也好,欲也好,她已经分不出情爱欲有何分别,反正她非要把这个大男人夺回不可。 就这样,她在天底下为情爱欲而奔忙,不达目的誓不甘休,那怕双手沾满血腥也在所不惜。 她本来就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,人见人怕的魔女。 有人看到九灵宫的大群男女,以及助拳的豪霸们,登上下行的快船,离开挹江门码头,沿内江驶向龙江关,驶人大江。 那是行驶运河的快船,定然是乘船北返了。 九灵宫的凶魔走了,南京的牛鬼蛇神,与英雄豪杰们,都松了一口气,灾难总算过去了。 神鹰门收回山门,一个个气愤填膺。 这天近午时分。 妙手摘星带了四位骠悍的随从,出现在神鹰门的大宅外,神气万分,不投帖请见,直接登门要见田门主。 接待的人,是神鹰门的大总管魔鹰章安,因为田门主不在。 神鹰门并不知道妙手摘星与九灵宫的关系,妙手摘星一开口,就表明是从京都来公干的人。 妙手摘星在铁血门的地位,其实不上不下算不了人物,一直跟在神剑天绝身边做跑腿,但出了京,他却是持有秘密校尉身分的红人。 如果他穿上公服,那就称为提统,是锦衣卫派出查案捉人的特务,当然这身份是黑市不合法的,只是透过锦衣卫所发的权宜身分而已。 锦衣卫的真正校尉,都是功臣的子弟,或者世袭的或特封的军官,不可能让外人混入,所以,铁血门只能算是外围走狗。 人在政在,人亡政亡;一旦路皋垮台,铁血门唯一的结局是风消云散,各奔前程,用树倒猢狲散来形容,十分确切传神。 魔鹰章安虽然不知道妙手摘星与九灵宫有关系,但对铁血门抱有强烈的敌意,而且早已知道铁血门的妖孽,追查黑豹的事故经纬,因此接待得十分勉强,虽然表面上不得不敷衍,心中却满是恨火中烧。 “孔兄不象刚下船。”魔鹰的脸上表情冷冰冰,说话也带刺:“本门有幸,有你老兄大驾光临,倍感光彩,但不知孔兄有问贵干?” “无事不登三宝殿。”妙手摘星也是皮笑肉不笑冷冷地说:“兄弟今早乘船抵达的,从京中来,已在龙江老店落脚,顺便来拜望田门主,希望能获得贵门的合作。” “合作?”魔鹰怒上心头,语气怪怪地。 “是呀!星斗营与铁血门,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,门二大人门班,其实与昭武伯走得很近……” 门班是门指挥使门逵的次子,所以内部的人称之为门二大人或二大人,神鹰门的主干,就是门班。 昭武伯曹钦,是天龙地虎的主子。 妙手摘星弦外之音,指门班与天龙地虎有往来,也就是与仇敌走得很近,也等于与铁血门为敌,天龙地虎与铁血门是死对头。 星斗营与铁血门之间,关系非常微妙,表面上你敷我衍,暗地里互扯后腿你计我算,必要时,在对方的背后捅一刀,就是这么一回事。 相同的是:两者对天龙地虎都有强烈的敌意,有无可化解的利害冲突。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夺魄魔女悔恨不已,妙手摘星被人打伤,显然早有预谋,是追魂姹女的党羽所为,她真该提高警觉,加强防范重布网罗,以便瓮中捉鳖的。 但她没有加强防范,反而一早就带了人倾巢而出,远走凤台山镇逼迫乾坤刀客,因而损失了妙手摘星,坐失良机。 她不甘心丢掉第三次机会,得到消息,立即带了人幕阜山飞赶。 从城南郊到城北郊,足有三四十里,赶得好辛苦,而且须贯穿周围一百八十里的南京城,不能用轻功赶路,焦灼的心情可想而知。 南京的外城,周围真有一百八十里,内城也有六十一里,穿城自南至北,进了聚宝门便是秦淮河繁华区,绕过紫禁城,几个女人怎能洒开大步奔跑? 好不容易出了钟卓门,已经是申牌正末之间,即将暮色四起了。 而这期间,妙手摘星被刺死的消息,已经传遍南京城,江湖朋友为追魂姹女大喝其采。 妙手摘星一亡,南京锦衣卫即切断了这根线,拒绝京都铁血门的人求助,甚至把派出场助的人全部撤回,拒绝任何没有真正校尉身分的人求见。 有些心怀激念的江湖朋友,由神鹰门的人做向导,结队到幕阜山看热闹,帮助追魂姹女的意图显而易见,九灵宫已激起众怒。 上元门外,九灵宫的人聚集在一座农舍中进食,准备大举搜山,后续的人正陆续赶来会合。 凤台山,是外城最南的一座城门,上元门,是最北的一座,其实,外乡并没修建城墙,仅有些地段建了土堤形的墙。 十六座城门,有些只是象征性的巨大牌坊而已,但也有例外,挹江门就具有完整的城门楼形态,极为壮观。 一出上元门,就是幕阜山山区。 李平平比九灵宫的人后到片刻,他也在另一处农舍进食。 他心中明白,想凭他一个人的力量,绝对不可能找得到追魂姹女,只能跟在暗处相机策应。 幕阜山是临江的数座名山之一,是南京的名胜区,到处都有古迹,处处都有园林别墅,也就是说,找一个人,真有在大海里捞针的感觉。 大法师无极真仙神通广大,协迫了许多南京的混混地棍。 以及一些人不敢反抗的牛鬼蛇神,分配他们建立重要的封锁线,以及虚张声势的搜山组。 真正入山寻觅的打击组,则由九灵官与心腹朋友组成,夜间深入搜山,逼追魂姹女不敢妄动,明早天一亮,再大举搜山。 准备得相当充分,但却忽视了外人介入的危险性。 他们根本没将黑豹出现的可能性计算在内,根本没把追魂姹女与黑豹牵扯在一起。 夺魄魔女声称要从阴雷使者身上,追出黑豹的下落,连她也知道是胡扯,只是想追出李平平的下落而已,藉口本来就显得勉强。 她做梦也没料到,追魂姹女与黑豹有密切的关系。 她更没料到,所要追寻的情人李平平是黑豹。 晚霞满天,四组打击人员分头出发。 李平平怀中藏有豹头罩,和体积甚小的薄绸豹衣,百宝囊中盛了不少制钱、雨花台的小石,应用的杂物,悄然跟在后面入山。 在所有的猎食猛兽中,夜间猎食之王是黑豹,夜间豹入丛莽,就是他的天下。 无极真仙这一组,无疑是实力最强大的。 这位天下十大妖仙排第四的大法师,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。不但带了两名弟子太风太雨,还带了两个情妇流星、飞月,以及四名武功超凡的朋友,九个人声势浩大,实力其足以抗拒一队官兵。 可是,追魂诧女不是打硬仗的官兵,而是精明机警的女杀手,成功出类拔草的武林女英雄。 幕阜山石头多大大的有名,所以也叫石灰山,山上有窟户烧石灰贩卖,南面衔接芦龙山与石头山,山石到处都可以藏匿。 山有五峰,南峰叫北固峡,无极真仙一群人,就是从北固峡入山的,目的地是东南角的武帐岗,准备封锁出山的路,西和北瞰江,别无出路。 沿山上的小径走,怎能搜得到人?一看便知是虚张声势,恐吓的作用居多。 半个更次后,到达峡口的一座园林别墅。 无极真仙一打手式,大弟子太风向园口接近。 园中草木葱笼,园门倒有守门人的小居。 “开门!开门!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这天近午时分,追魂姹女扮成一个江湖流浪汉,头上戴了雨笠,背了油绸包着的包裹,宽宽的青短衫,佩了一把腰刀。 她人生得美,扮男流浪汉不怎么出色,脸上虽然用了褐易容药,但五官改变不了,一点也没有流浪汉的粗豪泼野气概,这当然也与她的身材不够高大有关。 徐州府的南关街道虽宽,但地面没有铺石块,春雨连绵,这条南通凤阳迄南京的大官道,简直寸步难行,尤其是大车,那种拉货的车,两匹健骡真可怜,烂泥浆厚度近尺,陷入凹洞,那么寸步难移。 南关是行旅的中心区,南行的旅客车马,都在南关落脚,附近全是旅客、商店、驴车行、牲口圈、站房……下雨天真是一团糟。 她一脚踏入两京镖局宽大的厅堂,一名大汉上前虎视眈眈迎接她。 “劳驾。”她摘下雨笠,笑吟吟露出一口洁白的贝牙,“请代为我通报,我要见总镖头定一刀南宫大叔。” 大汉一怔,心说:“这小子生得一口好牙齿,只是有点娘娘腔。” “一旁踱来一位长相威猛的中年人,伸手拉开发怔的大汉,虎目炯炯象伺羊的狼,哼了一声。 “是你,你还敢来?”中年人沉声说。 “唷!戈大总管,你神气什么。”她墨眉一跳,似笑非笑:“我为何不敢来?” “哼!你……” “如果不是光明正大进来,你又得准备……” “好了好了,明的斗不过暗的,算你厉害。”戈大总管无可奈何地苦笑:“客室里坐,看你这鬼样子,真象落汤鸡,要不要找地方先洗漱?” 领了她进入了一间客厢,这是为顾客准备谈交易的数座客厢之一,有个小厮照料茶水。 “不必了,办完事再找地方落脚。”她进入客厢取下包裹,在客位落座,接下小厮奉上的茶。 “你在南京算是出了不小风头呢!这件事已经传遍天下了,我算是服了你:“戈总管友善地笑笑:“我想,南宫老哥上次算是侥天之幸,你这女杀手居然会失手。 所以…” “所以,贵镖局幸而不用办丧事啦!”她也笑,毫无敌意:“请他来好不好?我有些事向他请教,先声明,我已经不是杀手,事与买卖无关。” “他去年秋天就辞职返乡养老啦!你这杀手的消息如此不灵通?”戈大总管说:“目下本局的总镖头,是雷电手潘和,亲自押镖上京都了。” “唉呀!我……” “你怎么啦?” “我来晚了,真糟!” “有事?我能帮得上忙吗?” “这……上次我奉命行刺南宫大叔,那时,聘请贵局保的那趟人货镖,顾主叫李子平……” “是呀!南宫老哥说,是他替你们做和事佬的,你们化敌为友攀上了交情,据南宫老哥说。 你们是从这里跟踪他的。 “是的,直跟至淮安上船,我在北岸雇船等候,一直没有机会接近,戈爷,李东主是个大好人,我与他相处得非常投缘,那次济宁州别后,人各天涯,我很想念他,可是不知道他的底细,希望南宫大叔能将他的消息告诉我,想不到……戈爷,也许你知道一些消息吧?” “所知不多。”戈大总管说:“所知的是,有人登门雇请镖师。 保人货值三千两银子的镖,全部交清三百两银子保费,要镖师至淮安清江浦,找叫李平平的货主接镖。 你知道,三千两银子保值,是一笔巨额镖货,三百两银保费,也够多的了,通常镖局所保的镖,能付一百两银子保费已算是大户啦!所以派总镖头南宫老哥前往接镖。 南宫老哥返局后,对李东主的底细不愿多提,你要知道详情,恐怕你得去找南宫老哥了。” “南宫大叔的家乡在何处?” “河南河南府,好象在城南洛河旁的什么洗马庄,费姑娘,到淮安府去找比较近些……” “我就是从淮安来的。” 追魂姹女沮丧地叹口气:“清江浦每天都有几百艘船往来,谁知道一两年前一艘小货船的事?那真象是在大海里捞针,晤!我非得跑一趟河南不可。” “急什么呢?反正洗马庄又不会发生沧海桑田变故,在这里玩几天,我局子里的弟兄,谁不想一睹你这名女杀手的风采呀!” “慢着,戈爷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八章 筵无好筵,会无好会,佩剑而来,就是强而有力的防范意外措施。 武器,可以增加信心和勇气,没有锐爪利牙,绝不可能成为猛兽。 “狄老兄知道客店中有多少人,能杀得出去吗?”九天神雷窃笑着问。 “你们知道外面有多少狄府子弟吗?” 绝世狂狮么冷笑: “狄府于弟对妖术多少怀了一些戒心,所以每个人都带了猎弓和箭矢,黑狗血的喷简内装以石灰,大地天仙也休想飞天遁地,阁下,你们所要担心的,并不是能否对付得了我绝世狂狮,因为我是一个光明正大讲道理的人。 你们需要极度关切的事,是狄家子弟和朋友,他们对你们感到害怕和愤怒,所以会不顾一切手段是否合乎情理,为了保命,他们的暴烈反应,你们黑道邪魔应该可以想象得到的,好好想吧!不要想威胁我。” “也许你绝世狂狮真的很了不起。” 九天神雷悚然而惊,弓箭与混合石灰的喷筒,谁受得了?但口气仍硬: 翟某却是不信,要领教阁下的真才实学,才知道阁下是否真是一代之豪。” “也好,你说该如何赐教?” 绝世狂狮逐渐按奈不住,虎目中神光暴射: “十四五年前,狄某曾经领教过天老星官夫人的流星外球,那玩意的性质和威力,必定比你老兄九天神雷胆差了十万八千里,狄某能克制得了天外流星球,也许逃不过阁下的九天神雷胆,既然生死有命,狄某就陪阁下玩玩,你准备就在这间厅堂里,使用九天神雷胆吗?” 既名之为雷,可知必定是爆炸物。 天外流星的流星球,就是爆炸物的一种,威力固然石破天惊,但使用的人同样要冒甚大的风险,稍一大意便会同归于尽。 其实,这玩意危险性大,但绝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。 即使一些手脚快的三流人物,只要知道这玩意的优劣点,随时可以避免伤害。 黑豹把宫夫人整治得灰头上脸,就是已经看透了这种爆炸物只能吓人。 绝世狂狮已明白表示,能克制宫夫人的天外流星球,等于告诉九天神雷,这玩意算不了什么。 熟悉暗器技巧与威力的人,都知道宫夫人的天外流星球,事实上比九天神雷胆的技巧高得多,威力也不比神雷胆差,杀伤的威力一从向下笼罩,一从下方向上爆炸,向下的杀伤范围威力图,比向上爆的范围高出三倍以上。 两相比较,宫夫人事实上才算是超等的火器名家。 九天神雷脸色一变,信心直线沉落。 “厅堂广阔。” 寒剑孤刀及时替九天神雷解窘:“狄老兄既然来了,在下如不愿教阁下武功的不传之秘,岂不白来了?狄老兄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?” 绝世狂狮的惊电狂剑,的确是剑术中最神奥的不传之秘,完全以惊电奔雷的声势取胜内功不纯攻击意志不旺的人,不会获得此中神髓。 剑术一发,攻势有如雷霆万钧,因此,当初狄姑娘姐妹一出手,便被行家毒手冰心看出底细。 魔女的侍女,修行可已跃身一流高手之林,两人几乎都是一剑出彩。 “你配与家父叫阵?”狄纤纤一跳便到了堂下,黛目一挑: “你只配和我这种只练了几年剑的后生晚辈,用寒剑孤刀练练胆气筋骨。” 寒剑孤刀是江湖道上,几个以阴毒出名的名剑之一,一般高手还常亮出门户摆出架势,正经八百封招破招比高下,他用神奥身法八方探索,抽冷子给一记杀着,所以称寒剑。 孤刀,是藏在抽底的一把尺二尖刀,他的剑固然很毒,刀更是出没神乎其神,刀一出,通常只需一击便可致命。对方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的刀何时出现,反正出现必在生死一发的紧要关头。 小姑娘这几句话,有如迫命符,任何一个稍有声望的人,也忍受不了这几句轻蔑的话刺激侮辱,势将为自尊而生死相拼,而且不死不休。 寒剑孤刀果然激怒得怒火冲天,拔剑下堂。 “好,我就陪你这后生晚辈玩玩。” 寒剑孤刀阴森森地说,剑垂身体徐徐轻拂,缓缓移位争取进手的空门,毫无愤怒的人挥剑拼命的气概。 狄纤纤早知对方的底细,出奇地冷静,徐徐撤剑立下门户,凤目凝注剑尖,缓缓地转移马步,保持面向对手的身法,也一反往昔,没流露出狂猛的气概,与惊电狂姹的本来面目完全不同。 ------------ 第十九章 要过大河,有两处重要的渡头,一在郑州,一在开封。 两处渡口都有大型船,可以载车马渡河,通常从西面出关的旅客,喜欢从郑州过河,从河南南部北上的旅客,才走开封渡河北上京都。 九灵宫的车马,住进了郑州北关的中原老店,托由店家向官方办理旅行手续,要从这里过河。 中原老店好大好大,光是店伙计就不少于一百个人,车场廊房一应具全,店面就有九间,店前的停车场驻马栓马踏石设备,设备相当完善。 九灵宫的人金银多多,女眷貌美如花,所住宿的旅舍必须象样些,追踪的人很容易找出她们的落脚处,她们不怕有人找麻烦。 跟来的高手名宿为数有限,大多数已经在半途告别各奔前程。 她们要返回九灵宫,按理,应该只有够交情的人,护送她们北返,其他助拳人责任已了,不管洛阳兴师问罪成功或失败,助拳的人都该各奔前程了。 可是,夺魄魔女却不断请人传信,送交另一些人,请那些人北来会合。 她不甘心,所以召请另一些更高强,更可靠的人,用钱用色她毫不吝惜。 李平平,这个她认为贴心可爱的男人,委实令她难以割舍。 仅管她身边常不缺乏年轻英俊的男人,但怪的是,她就是忘不了李平平,而且思念愈来愈殷切。 现在,她身边就有一个年轻英俊的大男人,叫玉面二郎徐二郎,一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浪人。 这位徐二郎心不傲志不高,很乐意跟在她身边,呼之即来,挥之即去,倒象一个闲人小斯。 一度拥有而又失去的东西,永远是最好的,比方说钓鱼,上钩而又脱线走掉的,永远是最大的鱼。 她发誓,一定要捉回这条大鱼。 九灵宫的人,包了一座院子,安顿一些心腹男女,和一些陆续赶来会合的高手名宿。 晚膳在院子里的膳堂进食,但一些赶来助拳的英雄好汉,却自行解决,到店外的食堂酒访大快朵颐,不愿与大群男女老少在膳堂唠叨。 上房有一座小院厅,供上房的旅客活动。 夺魄魔女一而再受到挫折,显得心情不佳,小厅中灯火明亮,侍女春桃招呼店中的仆妇,切来一壶好茶,便打发仆妇离去。 魔女陪一位发已斑白的人,一面喝茶一面交谈,除了春桃之外,其他的人一概回避。 “燕丫头,到底你这次到洛阳龙门,找上了绝世狂狮,为了何事如此狼狈?”这人显然刚赶到不久,老眉深锁,语气中有责难: “那头狮久已不在江湖走动,声誉甚隆,你去找他打上门生事,聪明吗?” “我不得不去。”她恨恨地说。 “为何?狂狮欺人太甚?” “他的女儿,夺走了我的男伴。”她毫不脸红地说:“虽然我没获得确证,但件件皆表明确有事实,翁叔,我真的不甘心。” “你呀!总有一天,你会为了男人下地狱。”翁大叔苦笑:“你姨父在南京死在黑豹爪下,死了还把炼魂仙客来做伴,也是为了这个男人的事?” “不是,是为了黑豹。”她硬着头皮扯谎:“姨父得了铁血门不少好处,不得不替他们尽力,没料到我们在追查黑豹的下落,黑豹却象鬼一样突然出现,我好恨。” “现在呢?还在找黑豹?” “暂且放下,等铁血门的消息,当初是姨父出面打交道的,也许天骄欧良已经放弃找黑豹的希望,不再派人来找我了,我这次请人一同上京都,就希望让天骄欧良,知道我仍然具有充足的实力,可以找黑豹的下落。铁血门肯花钱,我又另有目的,公私两便,我希望能接到这笔买卖,翁叔能帮助我吗?” “我是你姨父的知交,你姨父死在黑豹爪下,我当然不能松手,有道义替他找黑豹偿命,只是,我很少留意杀手的动静。 对付也没有打听的必要,消息的提供全靠你了,我负责出面打他。” “有翁叔的金诺,我就放心了。” “算了吧!谁知道你哪一天才能查出黑豹的下落?陪你个月期限,届时你仍然有没头绪我就得撒手,总的我陪着你跑遍天下踏破铁鞋,是吗?” “好,那就以一个月为期限,谢谢你啦!翁叔。”她脸上的神色,显得满足愉快,其实并非如此,已经大索天下将近一年,一无所获,一月期限,她哪有必定可以找到黑的豹信心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章 老槐庄西有一道土坡,从西向东延伸,长约四五里,坡上遍长满及腰茅草,东端生长着榆槐等等杂林。 骑士隐身在林中,高坐雕鞍从杂枝的空隙中,沉静地注视前面坡上的八位骑士,正在忙碌地踏平茅草,八方竖起八面招魂幡。 里外,老槐庄的庄墙历历在目,墙头不见人踪,西庄门是大开的,门内门外也不见人踪犬影,静得可怕,象是一空庄。 不久,庄南两里外的官道中,尘头大起,十二匹健马扬起滚滚尘埃,离开官道越野飞驰,沿河旁的野地奔向坡上的八骑士忙碌处。 老槐庄如果有人,一定可以看清这八面迎风招展的招魂幡。 轰然一声爆震,一道烟火从庄中的顶楼升天而起,在半空中砰然爆炸,火红的星火四溅。 旗花信号,是各村落使用的指示工具,如果鸣锣,就表示向邻村示警:旗花,仅指挥本庄的壮勇。 庄墙的城头,长刀长枪徐徐上升,红缨夺目,金铁亮光反射烈日光芒刺目。 八匹健马冲出庄门,八骑士无所畏惧地驰上土坡。 一马当先的贺永泰,穿着劲装剑系在背上,威风凛凛脸色沉重,但面对二十名列阵相候的骑士毫无俱容。 八匹马由一名大汉管住,牵至一旁用草系马。 八比二十,人数相去悬殊。 穿青道袍戴九梁道冠,佩了宝剑的老道,冷森森地首先出列。 贺永泰迈步而出,相距两丈面面相对。 “贫道卷土重来,这次摆阵与责庄正式公平相决。”老道咬牙切齿说:“不铲平老愧庄替小徒报仇,绝不罢手,贺老二,令堂兄荡魔一剑为何不出来?” “家兄必须防守庄院,以免被那些无耻的狗贼重施故计偷袭。” 贺永泰沉声说:“玄灵门主,你不是一个输得起的人,如果输得起,你就不会召集党羽卷土重来了,贺某赞成公平相决,毕竟咱们都是有身分地位的人,如何相决,贺某洗耳恭听道长的安排。” “很好很好,咱们在招魂幡的阵内围,一比一公平生死一决,不限场数,死尽方休,你们死光了,贫道率领剩下的人攻庄,我们死光了,你们就用不着害怕了。 “很公平,贺某感激不尽。” “贫道这次邀来的朋友中,有几位声誉辈分,都十分崇高,他们也许不屑与身分地位不配的人相搏,可能允许你们两人或三人并肩上,在他们来说,这才算公平,你们大可不必在一比一方面感到不安,只要我方的人允许,我们不会认为不公平。” 贺永春并不认为对方夸大,他发觉对方的人中,有几张不算陌生的面孔,这几个人,连他的堂兄荡魔一剑,也感到不安。 “这些恶魔,真的决心铲平老槐庄了。”他心中暗叫,寒气涌自心底。” “道长的活,确是实情。”他强定心神保持镇定:“好象贵方的来了枣阳三煞,江湖上的老一辈风云人物,声威与辈分都比你我高,对付我贺家的子侄,一比八也绰绰有余;看来,我老槐庄今天日子难过……” 一声长啸,发自坡东的里外树林,接着骑影出现,以狂野的快步冲来,蹄声急骤,碎草纷飞。 “咦?什么人?”玄灵丹士扭头向同伴问:“咱们的人不是到齐了吗?来也不会从东边来。” “不是咱们的人。” 一位同伙目光锐利:“青巾蒙头,好象没带兵刃。” 健马片刻便到了,马向侧冲,骑士则向前飞跃,直上四五寻,手脚伸张有如狂鹰展翼,升至顶点突然缩成小小的一团,象弹丸般飞抛,着地的前一刹那,身躯悠然伸展还原,轻灵地飘落点尘不惊。 “好身法!”有人大声喝彩。 青影一幻一没,再次幻现,人已到了场中两人的侧方,形成三角面面相对。 所有的人,全都目瞪口呆。 “什么人?”玄灵丹士脸有惊容:“既然来了,为何不以真面目相示?今天这里将有无数场公平决斗,见不得人的货色不配参与。” “在下并不打算掩藏本来面目。”蒙面骑士拉掉蒙面巾,揣入怀中,笑容可掬:“而必须以堂堂正正的身分,与各位了断一些恩恩怨怨。” 贺永泰心头一块大石落地,脸上有了笑容。 是李平平,贺永泰已从侄女淑华口中,知道他可能是李平平,大闹京都的李平平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一章 潭拓山是西山的西支,也是太行的余脉之一,山势磅礴,连期九峰。 附近,还有不少山峰,但没有名胜,名气没有潭拓响亮而已。 在这一带搜人,简直开玩笑,出动十万大军,穷搜三年两载也将劳而无功。 去年春月,武清候石将军石亨,在京都造反失败,余众星散。 石亨的从子定远伯石彪,手下第一谋臣童先,携走了石家大批金珠宝玩,先逃入西山,再潜隐潭拓,暗中招兵买马,妄图东山再起。 这批富可敌国的金珠,谁不眼红? 京都的天龙地虎、铁血门、星斗营,都以这批金珠为目标,转瞬一载有余,谁也未能如愿。 童先瞎了一只右眼,所以京都人士叫他为瞎子重先。但石家的人,却尊称他为瞎仙。 来人即使能安全通过潭拓寺,也找不到瞎仙的匿处,即使知道他在何处,也难逃他手下的绝顶高手袭击。 所以,仅管有不少人知道他潜隐潭拓的风声,派来侦查的人不少,但毫无线索,甚且有来无去,平白失踪尸骨无存。 李平平有备而来,险峻的山难不倒他。 从几座人兽难登的山峰攀越,进入一座形如绝地的小山谷,能用手攀爬处很少,大多数时间需用绳缱下降,艰苦备尝。 终于,他从不可能通过谷绝崖下降成功。 天险不可待,只怕人没有恒心、毅力、体能、工具。 依山势建造了几座倚崖的房屋,有些利用岩洞建居室,这处绝地中生活的人,几乎与世隔绝,生活应该很清苦,其实不然。 每一座房屋,外表如败絮,内位却有如宫室,这些造反失败的英雄,比那些草寇幸运多多。 假如从山径接近,十里外便会被警哨发现,难越雷池一步,一把沙土、一树叶丛都可以马人的重心移动,失足摔落峭壁绝壑粉身碎骨。 飞渡天险,直捣中枢。 两个看守站在一座石崖上,毫无戒心地谈话,眼角瞥见青影闪动,两人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,喉部被强劲的大手锁住了。 “千万不要叫喊,老兄。”身后的人说:“告诉我,瞎仙住在何处,好吗?用手指示便可,指错了,一回头要你们的命。” 两人看守不约而同,向一座崖屋一指。 “好好睡一觉“谢谢啦!” 脑门一震,两位仁兄躺下了。 崖屋内金碧辉煌,大概石家在京都皇宫似的巨宅摆设,值钱的全搬来摆在这里了。 推门踏入前进大厅,厅内有一名大汉看守。 “喂!不速之客光临,瞎仙出来谈好吗?” 李平平大声叫嚷,神气地重重坐落在精致的虎太师椅上。 “晤!真的很舒服写意呢!” 他想起太和殿,想起殿中的皇帝龙坐,想起那天晚上大闹紫禁城,没能破门人殿跳上龙座坐一坐,难免有点遗憾,目下他居然想体会坐龙座的滋味。 这里,就有想抢坐龙座的真人,想正坐龙座的石将军死了,但还有他的手下在这里潜伏待机。 后面涌出十余名男女,手中有刀剑,簇拥穿得华丽,相貌却毫不惊人的瞎仙童先。 瞎仙虽其貌不扬,但却有一种令人莫测高深,阴森慑人的气势流露在外。 李平平徐徐离座,伸伸懒腰泰然自若。 瞎仙童先右手一伸,阻止十余名怒目金刚似的随从冲出,颇具高手投足皆具威严的气派。 “是瞎仙童先了,久仰久仰。” 李平平流里流气地打招呼:“在下李平平,来得鲁莽,童先生海涵,如果有所惊扰,非在下本意,恕罪恕罪。” “李平平?我不认识你,你怎样进来的?” 瞎仙童先沉声说:“你好大的胆于。” “你不认识我,我认识你就够了。” 他双手叉腰站在堂中,大有暴虎冯河的气势,似乎随时都可能发威,搏杀冲上来的人:“从山上下来的,谁也阻止不了我,胆子当然大,不大怎么敢来?” “你……” “我已经答复了你所问的三个问题,希望彼此保持风度,不要用官场中的威势来大呼小叫,你不是官,我也不是吏,能平心静气谈谈吗?” “你要谈什么?谈要我交出石家的百万金珠?你昏了头,不知你自己是老几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二章 李平平小心地避免与星斗营起冲突,可是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偏偏注定了要与星斗营冲突,实非他始料所及。 这天,夺魄魔女偕同四侍女,出现在南郊十余里外的八里庄,她们已经从西山朋友处,进入京城公然活动了。 当她们出了崇文门,便后面跟来了两个郊游书生。 夺魄魔女本来就美得象高贵的牡丹花,盛妆骑在小驴上,走到何处,都会引起一阵骚乱,甚至会引起暴动。 好在京都王亲国威太多,经常有侯门淑女在外走动,或许会发引起骚乱,见多了就不至于引起暴动。 五匹小驴,载了五位大美人,真够瞧的,在京都近郊,小驴是一般民家妇女所骑,最好也是普通的脚力。 大户人家当然用车、用马、用轿,城外,不但驴车行有小驴出租,乡间村落,也有人将家用的小驴出借,其分别是:驴车行出租的小驴,不需派驴夫牵引,小驴所走的路路段有一定的站头。 客人骑上驴,小驴要死不活地到达某一站头,客人必须下驴,想要小驴多走一步,或者绕路而行,别想,打死它它也不会听你的,所以,倔驴的名称由此而来。 农户出借赚外快的驴,倔驴主管制任驴夫,任凭所之,主客双方保证愉快。 驴主不会将驴交给客人,以免客人把小驴拐走,所以租驴需多付一份驴夫费,多付一点钱任凭客人使唤,往来方便自由。 北方的驴,比南方的牛更辛苦,不同的,南方人尊敬牛,不大愿意加以宰杀,北方人对驴肉感兴趣,视之为美味。 驴全身自皮骨至血肉,皆有用途,且驴的工作,几乎无所不包,包括驮人拉磨,但下场却非常悲惨。 两位书生也骑驴,远跟在后面里余。 前后七匹驴,都是从祟文门外的驴车行租来的,速度一样,路线一样,不怕将人跟丢八里庄是驴车行的一处站头,小驴非走这条路不可。 沿途行人甚多,车马驴各走各的。 “这鬼女人在弄什么玄虚?” 前一匹小驴上的假书生贺淑华,扭头向后面的追魂姹女问: “这不是她的惯常作风,她喜欢轻车怒马,她骑驴的这副德性,简直……简直有意招摇……” “有意招蜂引蝶,引诱良家子弟,” 追魂姹女说话,可就没有一点淑女风度了:“不要管她弄什么玄虚,我们只要盯住她,早晚会发现李平平在她附近出现的,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乱了章法。” “费姐,都好几天了……” “你总不会想找人敲锣寻人找李平平吧?” “人家心里急……” “急,有用吗?你的不平哥又不是神仙怎知道你……” “费姐!”淑华大发骄嗔:“什么我的不平大哥?为何不说你的平平哥?” 追魂姹女哈哈笑:“我比他大,叫他一声喂,已经不错了。” 两匹健马小驰超越,骑士的遮阳帽戴得低低的,可以看到佩剑,一看边知是武林人。 “费姐,你在想什么广 淑华扭头发觉追魂姹女在沉思,黛眉锁得紧紧地。 “是铁血门的人,可能是夺魄魔女的狗腿子,没错。” 淑华自以为是地说。 她两并不知道夺魄魔女,来京师住进铁血门公署的原因和身分,反正魔女拿了铁血门的钱,在江湖追查黑豹的下落,有所勾结是情理中理,有人策应,策应的人当然是铁血门的狗腿子啦! “你不要想当然。”追魂姹女是个老江湖,不同意她的想法。 “还会有什么人……” “别吵别吵,让我好好想一想。” 淑华赌一气,不说了,也盯着远处骑士的背影沉思。 “想起来了!” 追魂姹女突然惊呼:“龙吟剑客马骥,他的剑鞘是一条龙的图案,这个心狠手辣的坏剑客,他在京师搞什么鬼?” 她原在神鹰门任杀手,神鹰门的暗中主子是门班,所以神鹰门是门家布在外地的眼线组织,与门家设在京师的星斗营,外表不相关连,事实上暗通声气,是同一个主子的组织。 神鹰门既然以杀手集团做掩护,当然对杀手集团的作业方式和系统,有周详的准备和计划,对一些江湖风云人物,建立相当完整的档案。 这位心狠毒辣的坏剑客,正是当代有名气的风云人物之一,神鹰门的档案里,就有这号人物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三章 儿臂粗的铁栅,十斤重的大将军锁,地下有一张草席,角落里有一个便桶,这就是牢房的囚室。 男男女女虽然分隔,但一览无遗,与兽栏相差无几。 一灯如豆,片刻才能使视线调整适当。 夺魄魔女挺得住,慢慢进坐起,绝望地打量自己的处境,观察团牢的布置。 地牢并不大,共有十余间囚室,犯人并不多,她和四待女就占了五间。 其他几间都有犯人,有些已奄奄一息。 转首瞥向邻室,她心中一震。 一个人,一双阴森怒毒的眼睛,正凶狠地凝视着她,好熟悉而又有点陌生。 “是你……”她尖叫,想跳起来,却又脚一软,重新跌倒。 “还以为是你九灵宫的人与妖作怪呢!”仍是男装打扮的追魂姹女调侃她: “原来你也是和我一样的落网之鱼,星斗营与铁血门,本来关起门是一家,似乎事实并非如此,他们的内哄显而易见,你真走运哪!看了你这鬼样子,似乎我这个外人反而比你运气好多了呢!” “泼妇!我与你不共戴天!”她倾余力猛摇铁栅尖叫:“要不是为了你,我那会落得如此悲惨?” “不要脸!你还有脸说这颠倒黑白的话?可知你这魔女的确是失去人性了,我可怜你。” “告诉你,你把李平平藏匿到何处去了?” “你不要再颠倒黑白好吗?我跟踪你来京都,就是要向你讨李平平的消息,你的武功和妖术。也许真的很了不起,但我是一个名气不小的杀手,我会有耐心地等待机会来杀掉你的。”。 “抢不回我的男人,我会无休无止地缠死你,你必须要日夜提防,你我之间只许有一个人活。” “你该死……”她尖叫:“你不配和我抢男人,你更配不上李平平!” 一声干咳,看守的过来了。 “都给我闭嘴!不然太爷要抽你们三百皮鞭。” 看守凶狠地一鞭抽在铁栅上:“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贱女人,在江湖上你追我赶抢男人,拿肉麻当有趣,犯贱!” “呸!”夺魄魔女不屑地作怪声。 “你想向我放泼?恼得太爷火起,把你拖出去,给二三十个男人快活……”看守的邪笑的说。 来了三个人,领先的龙吟剑客。 “不许胡来!退!”龙吟剑客叱退看守,往两栅的中间一站,不住阴笑:“你两人一叫魔女、一叫姹女,为了抢男人,闹得的确不象话。你们都不要抢,据在下所知,李平平这个人,的确是在望都失了踪的。反正,必定是你们中的一个,有意或无意中杀了他,你们放心,不久之后,我们会给你们找男人,要多少就有多少。” 话说得刻薄,毫无一代剑客的风度。 “至于你。”龙吟剑客走到了贺淑华的棚前,淑华蜡缩在一角无精打采: “贺姑娘,你很幸运。” “怎么说?”邻栅的追魂姹女问。 “她是一代侠义剑客的女儿,身价甚高,毒剑孤星很喜欢她,今晚就和她同床共枕一双两好,改天再派人到老槐在,向她老爹荡魔一剑报喜。顺便邀她老爹来京,在星斗营弄份象样的差事……” “你们这些天杀的畜生……”淑华掩面衰叫:“你们会……会受到报应的,会受到报……报应……的……” “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,都曾经说过这种话,哈哈……”龙吟剑客狂笑: “贺姑娘,以后你就会明白,世间绝无鬼神报应的事。那是说给弱小愚民听的,这就是人生。其实,你应该心满意足了,我们已经早就调查过,你所要找的元坤法师,确是在地虎盟当差,他去年就平白无故失了踪。虽然是被仇家杀死了,你已用不着找他报仇,也等于是免去落在虎手中的厄运,落在地虎手中,你那会有今天的幸运?哈哈哈哈……” 所有的人都走了,连看守也不再理会她们争吵不休。 追魂姹女与淑华,确是比夺魄魔女幸运,他两被擒,并没隐瞒身分, 追魂姹女真有女光棍的气概,坦率地说出去年入京,追杀妙手摘心替师姐报仇的经过。 坦白承认这次追踪夺魄魔女入京,主要目的是抢回爱侣李平平。 这些事无需隐瞒,外界也有人知道一些风声,所以她没受到虐待。 淑华总算愈来愈精明,一口咬定在途中与追魂姹女结伴,来京找元坤法师报仇,她的身分更没有隐瞒的必要,所以也没受到虐待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四章 踏入厅堂,魔女心中一宽,但也心中暗凛。 三位不速之客,她认识两个:笑容可掬,象个富绅的笑客席元坤,天龙会新任的会主,原来是故会主飞云神龙的副手,一个笑里藏刀的邪道煞星。 另一人是乾坤一掌寥盛,以大乾坤掌威震江湖的超等高手,第三个人面目阴沉,紧抿着嘴冷眼旁观象局外人,穿得同样华丽,身分地位不明。 “原来是席会主大驾光临,委实令人感到光彩而惊讶。” 她沉着地应付,心中懔懔:“贵会耳目之灵通,果然名不虚传,佩服佩服,但不知会主来意欲何?希望不要象星斗营那么恶劣。” “星斗营狗仗人势,到现在你才知道他们恶劣吗?笑客名不虚传,说起话来笑吟吟和蔼可亲:“听说欧门主已经不再理会你,此话大概不假,宫主失意返回九灵宫,似乎还没成定局,因此在下顺便前来致候,也许咱们可以套份交情,宫主不会拒绝吧?” “得看情势才能决定,谢谢席会主抬爱。” 她心中有数,这位笑里藏刀在打利用她的主意,当然不想过早表明态度:“其实,欧门主也未免胆小怕事,我承认接了他不少银子,替他追查黑豹的下落,虽则并无所获,但我自问确也尽了全力,死了好些朋友。” “燕宫主,在下不是来评论谁是谁非的。” 笑客含笑阻止她发牢骚吐苦水:“在下开广见山,是来请宫主合作的。” “席会主不怕夺魄双面鬼?” 她也不再唠叨,天龙地虎仍然是人才最多,实力最雄厚的组合,宫主四周已有了妥善的布置,只要宫主点头,在下有把握照料你们。” “好,我求之不得。” 她断然应允,毫不做作:“我不想象个丧家犬似的遁返九灵宫,我不甘心。” “遁返九灵宫,双面鬼难道就不跟去?” 笑客说:“咱们合作,这才是最聪明的选择,这样吧!咱们一言为定,宫主请立即动身。” “立即动身!” “对,这就替宫主安排隐秘的地方安顿。” “情势不由人。” 她失声长叹:“好吧!请稍候,我这就收拾动身。”’席不暇暖,主蝉五人,不久便急急逃离农舍。 笑客三个人,在小路口发出讯号,路旁树叶中跳出两名村夭,一打手式,向西走。 “官主请随他们走,回头见。” 笑客向她们说,笑吟吟地道别。 “回头见。” 她行礼道别,同四侍女随两大汉走了。 她心中雪亮,这附近最少也埋伏了二十名高手,彻底封锁了夺魄双面鬼的活动空间,排斥她撤离农舍,阻止双面鬼继续追踪。 “这家伙还真有点魄力。” 她一面走一面对笑客颇为感激:“居然出动大批人手,亲自出马促请我合作,给足了面子,也显露了才华,不过,他冒了很大的风险,应该是值得的,天骄欧良就不成气候。” 她的想法确有根据,天骄欧良就缺乏雄图。 她在西山远留了几天,获得不少有关瞎仙的活动线索,本想挟这些有利线索,与天骄欧良谈价码的,岂知天骄欧良根本不想和她见面,令她心中大感不满。 她在毒剑孤星威迫利诱作弄下,仅招出一部分消息,重要的关鲢消息并没供出,所以她仍有于任何一方面的人,谈够价码的交易。 笑容终于亲自出马找她,给足了面子,难怪她对笑客心存感激。 在关瞎仙童先的消息,在京都最热门的买卖,任何一个小混混得到一丝风声,都可以向任何一家卖得好价钱,尤其是路家,舍得花钱而且出手大方。 据说,瞎仙的确拥有石享家价值千万的金珠,仅金砖金锭也有数十万两,谁不会眼红呢? 不久,她重入西山。 后面,除了化装断后护送的人以外,没发现任何陌生的人影。 “这该死的、来路不明的恶鬼,应该不会循线追来了。” 她宽心地想。 她却不知,她一到京都,第一处落脚的地方便是西山,西山有她的朋友供她落脚,在这里与铁血门重取连系,获得铁血门的承诺,才进都城与神剑灭绝保持接触,才公然活动找李平平的线索。 所有的活动情形早在李平平的有效监视下了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五章 远出里外,飞天大圣脚下一慢。 “该死的!这家伙亲自出马到处走动,是什么意思?” 飞天大圣向同伴依然地说:“星斗营人手少,这次又被双面鬼杀死了不少人,凭什么敢和咱们争五家这笔财宝? 他们连天龙地虎也对付不了。” “数百万金珠,谁不眼红呢?” 同伴笑笑说:“陈兄,千面客的口供,我觉得有点不合情理,真是神剑灭绝凌老兄这样告诉你的?” 一听口气不对,飞天大圣吃了一惊。 神剑天绝是他们这一组人的首领,公事上也算是长官,一个属下,能把首领长官在同伴面前,称之为神剑灭绝凌老兄吗? “当然是啦!”飞天大圣眼神一变,向路侧移,有意无意地保持距离:“你觉得那一点不合情理……嗯……” 另一位同伴,出其不意点了他的身柱穴,架住了他,不住狞笑。 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他骇然叫。 “得了钱财,与人消灾。” 先前打交道的同伴说:“陈老兄,铁血门已经没有什么好混的了,大丈夫明时势兴衰,必须为自己打算。” “咱们得了星斗营一笔重金,改投星斗营效力了,陈兄,休怪得罪。” “你两个有奶便是娘的赃王八……”他破口大骂,被架住他的人抽了他两耳光。 匆匆挟人路旁的树林,千手功曹五个人赫然在林内等候。 “罢了……”他绝望地叫,心胆俱寒。 “陈兄,会盟地真在寿安山吗?” 千手功曹笑问,笑容好可怕,象得意的狼。 “是……的……” “教训他!” 干手功曹冷叱。 一阵拳脚,打得他五官流血,五脏六腑翻腾。 全身两百多根骨头似要崩散了。 “我最后问你,地点在何处?” 千手功曹厉声问。 “在……在……” “说!” “在……西湖的……的西陵湾……” 千手功曹打出灭口的手式,转身走了。 西湖,也就是后来的昆明湖,那时湖周仅十余里,四周建了十座佛寺,是元明两代的游春名胜区。 后现满清人关,这一带连瓷山也划入禁区,西山八大处,也划人静宜园禁区。 星斗营的首脑人物,纷纷秘密潜伏在西湖左近守株待兔。 铁血门的人,表面十分焦急,追查飞天大圣三个失踪人的下落,暗中纷纷往西山聚结。 口口口口口口李平平住在农舍的附近旷野里,他是跟踪魔女而来的,由于飞天大圣三个人的出现,他一时好奇,便舍了魔女跟踪飞天大圣。 那位自称千面客崔方的人,是他冒充的,是他与瞎仙童先,预先定下的妙计之一。 他冒充千面客向神剑天绝招供,预计神剑天绝早已暗中派人将口供传送给门主天骄欧良了,怎么又派出颇为重要的爪牙,大摇大摆前往京城? 这一跟,发现了星斗营的星主。 站在树林北面的外侧一座压平的土坑前,他不住摇头叹息,坑底下,埋了飞天大圣,这就是江湖好汉的归宿,路死路埋。 比起被他扔下山崖深壑的两个人,这位仁兄已经算是死得很幸运了。 他隐藏和行动的技术极为高明,耳力也十分惊人,武功惊世,根本不在乎千手功曹,所以大胆地接近距离,对双方的交涉情形和对话,大部分了然入耳。 “神剑天绝在搞什么鬼?以他在铁血门的地位,比门主的十大心腹差得远,他凭什么敢弄这种玄虚?可能吗?”他面对着土坑,喃喃自语。 他冒充千面客,所招的口供时间是正确的,地点却错了,应该是西山而不是香山东北的寿安山,更不是西湖的西湾。 香山与西山毗邻,其实香山也是西山的一部分,两地相距十余里,距寿安山更有二十里以上,约会地点相差二十余里,真有如天南地北。 西湖西陵湾,更远啦! 毫无疑问,神剑天绝告诉飞天大圣的约会地,是有意让别人知道,误导别人跑错地方的计谋,似乎已经料到必定有人打飞天大圣的主意。 问题是:神剑天绝配策划这件计谋吗? 沉思片刻,他终于理出头绪。 “混蛋!这家伙躲在山里发号施令广他醒悟地咒骂:“神剑天绝只是一个装门面的傀儡,我错过机会了!这家伙果然难缠,早就躲在山中暗里主持大局。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六章 贺淑华的造诣,在搏杀华山五彪时,已表露无遗,她所差的是江湖经验不够,一而再身陷绝境,每一次都不是因武功差劲而被擒。 剑动风生,她进招了,蓦地电光破空,激光并射剑气爆发,声势有如山崩地裂,无畏地走中宫强攻,身剑合一长驱直人。 “铮铮……”剑鸣象连珠花炮爆炸,一连几剑,把那人逼得马步大乱,封住了她五剑,另四剑仅来得及躲闪,被逼至院左的花坛,利用花坛摆脱她的追击。 毫无还手之力,一剑也不曾回敬。 “说大话的人,就会有这种结果。” 副门主丧门恶煞冒火地说:“混蛋!你真会替我丢人现眼啊?” 这位仁兄羞愤交加,无地自容,猛地一咬钢牙,铁青着脸怒吼一声,狂野地挥剑猛扑而上,展开了主攻存心拼命了,卯足了全劲,剑出风起雷随。 淑华哼了一声,迎着汹涌而来的激光剑气一剑点出,不是封招,而是以攻接攻。 一声轻响,锋尖闪电似的轻触。 “小心……”有人急叫。 淑华的剑锋尖斜升,身形微挫斜切而入。 电光一闪,她的剑一错一旋,锋尖划破了对方的右外肋,衣破肉裂,可能骨也受了损。 那人惊叫一声,斜冲出丈外。 假使淑华的剑尖,能再外张两寸,这位仁见的背肋,必定被剖开。 荡魔一剑,真的只有一剑。 “交给我。” 手中有一根铁笛的人叫,身形电射而出,挡在受伤同伴面前,阻挡淑华追击。 其实无此必要,淑华已沉静地徐徐后退,不是生死对头,她不能在对方受伤之后追击。 “不要逼我们,好吗?” 淑华冷静地退至老丑婆身前:“我们要对付的人是夺魄魔女,与你们无冤无仇,请不要逼我们拼命,魔女已经不是你的人。” “小女人,少废话!”拂动着铁笛的人一步步逼近,鹰目中冷电森森:“小妹,退!”追魂姹女一闪即至,挡在淑华面前:“断魂萧,咱俩来一钉换一箭,看谁生死,断魂钉与追魂箭容是管,半斤八两,谁也不怨谁,看你的了。” 意思是说,死不死主宰权在对方,她并不想一钉换一箭,对方发钉她才回敬。 钉藏在铁萧中,铁萧就是强力的弩筒.比袖箭更灵活,威力更强大。 通常,一个成名的高手,除非面对不共戴天的死仇大敌,不会与对手拼同归于尽,无此必要,活得好好地,为何不相干的人一起死? 断魂萧当然知道追魂姹女的袖箭厉害,双方相距仅丈余,绝对没有闪避的机会,钉出箭飞就决定了两方同死的定局,绝难饶幸。 “我断魂萧不能杀死你。” 断魂萧一面说一面向后退,脸上有泰然的笑意:“门主如果知道是我杀了你,找可就灾情惨重。” “对,你不能杀她。留她有大用。” 出来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女人,取代了断魂荒的位置: “所以必须要活的,你用断魂钉经难胜负,看我的。” 中年女入象在舞蹈,不时在举手投足间,飞出一朵朵旋舞的花形寸大物体,向外方飘旋,片刻力尽方自飘落,真象花朵在风中飘舞。 共向外飞出七朵花,每朵花飞行的路线皆成弧形,以院子为中心,七朵花已完全涵盖了四周外围,甚至有两朵交叉飞过殿门_假使七朵花飞行的路线,是蜘蛛所牵的纲,他们两方的人所立处,正是网的中心。 说来话长,其实七朵花先后只差刹那连续飞,旋飞的速度也十分迅疾,想击落在外面绕飞的花形,并非易实,也无此必要,因为,这七朵花皆远离中心,没对任何人构成威协。 淑华嗯了一声,首先摇摇晃晃丢剑躺下了。 “唉呀!这是……”迫魂姹女似乎想起了些什么,可惜想晚了,也扭曲着倒下了。 老丑婆仅多支撑了片刻,无法运用双手,掏取怀中的一些辟香壁毒物,最后仍然躺下了。 她们的神智仍是清醒的,浑身却失去意志力控制,四肢软绵绵象死了的组织,最后连牵动咽喉声带的力量也消失了。 所以眼能看,耳能听,口却无法发声说话,成了任人宰割的废物。 中年女人的七朵花,居然能飘飞至左近,倏然而落丝毫不损,由中年女人—一抬回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七章 距瑶宫约三里左右,三女隐身在一座树林内,席地面坐,显得心事重重。 “这件事,一定得彻底解决。” 迫魂姹女凤目中煞气森森:“有这魔女在,将是咱们最可怕的威肋。” “而且,也是平哥的威胁。”贺淑华不再扮好人淑女。 “平哥有重要的事待办,但为了魔女,他不可能全力进行,失败的机会也因此而增加。” “我不能再替你们出面了。”艳红苦笑:“万一露了身分,瑶宫毁定了。今天要不是平平恰好赶来,老天!我怎么对得起艳霞姐?” 前任官主瑶官仙史,姓张,叫艳霞。 目下的宫主,叫沈艳芳。 “我去把这件事办妥。”追魂姹女似已下定决心,跳起来整衣:“而且愈早办妥愈妙。” “我也去。” 贺淑华也跳起来。 “你们去,如果被平平知道……”艳红不安地说。 “我不管,我不希望以后不出大纸漏。”追魂姹女坚决地说:“艳红姐,你先回去,设法替我们掩饰。淑华,你真下得了手就跟我走,不然你最好别去。” “我一定能不带感情地挥剑。”淑华郑重地说c“好,但愿你心中不再有负担。”追魂姥女笑笑:“我告诉我,如果你每件事都依照男人的意思去做,你会发觉活得很苦的男人想法和做法,并不符合你的利益。走吧: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。” “我的剑,决不再留情!”淑华的风目中也涌起杀机:“剑了有我无数。” 春桃孤零零的身影,出现在先前斗场。 铁血门三个人的尸体仍在,丧门恶煞并没派人善后。 冬梅的尸体已僵,是被断魂钉入腹毙命的。 “早死早好。”春桃蹲在尸体旁,凄然地抹拢冬梅的眼皮:“九灵官气数已尽,霉运当头,所有的人,早晚都会走上同一条毁灭的道路,人不死光,小姐是决不会罢手返回九灵宫的。” 旷野寂寂,不可能有人听到她的话,她这种认命的埋怨牢骚,已表示出她对生死的绝望与无奈。 “我替你收尸。”她拉起冬梅的上身,准备扛在肩上前往西来底:“但不知以后谁来替我收尸,唉……” 西来底就在西面百余步,佛门弟子慈悲为怀,替暴死的人收尸是本份的事,多给一些银子做香火钱和硷葬费,办得更为顺利。 “嘿嘿嘿……” 一阵刺耳的阴笑传来,她大吃一惊,放下了尸体,斜窜两丈,拔剑出鞘戒备。 看清草丛中升起的三个人影,她心中一凉。 三个人,两个她不认识,只认识一个,地最怕的一个,魔灵幻刀古凡。 不久之前,这位往昔七大无敌刀之一,曾经在刹那间同时击退她们三侍女,以一比三绰有余裕胜算在握。 “我是来收尸的。” 她硬着头皮说:“你一个威镇天下的前辈,不会为难我一个收尸的小侍女啦?” “老夫也是找两个同伴来收尸的。” 魔灵幻刀狞笑:“你希望老夫保持高手名宿的身份,宽宏大量放走杀死咱们三位同伴的仇敌?” “前辈……” “就算老夫不计较,但是我这两位同伴,他们会向上级呈报经过,该怎么说?要他们撒谎?” “这……” 那边留了山羊胡的中年人哼了一声,拔剑在手独自上前接近。 “女人,你要老夫撒谎吗?” 这人阴森森地问:“会吗?” 春桃怎敢再说,向侧方飞掠而走;前面人影乍现,魔灵幻刀出现亮刀狞笑。 她再次折向,必须尽决逃走。 第三个中年人劈面堵住,手中轻拂着一把三棱钢刀,光芒刺目,冷流扑面生寒。 “此路不通!”这人伸出三棱刺怪叫,等她挥剑冲上夺路。 “丢剑,老夫带你去见门主。”魔灵比刀乘机逼近。 “副门主引起了夺魄双面鬼,那恶鬼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了,这是你最好的一次机会,不要轻易放过了,丢剑!” “给你一针!”春桃怒叱,左手一扬,身形倒飞而起,逃走第一。 没有夺魄针射出,其实她的针早就使用光了。 魔灵幻刀上了当,一刀挥出,要用劲烈的刀将针震落,失去紧迫跟踪的机会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八章 夺魄魔女主婢三人潜伏在树林内,隔岸观火。 这才发现铁血门的人,正在搜村,幸好没有人想到过河搜索,也没有桥往来。 仅有几个人曾经在对面河宽,向这一面眺望。 “这些混蛋做得大绝,不肯罢休呢!” 魔女向两侍文恨恨地说:“日后,铁血门的混蛋们,最好永远躲在京都不要在外行走,我会在天底下世间等他们,哼!” “日后的事,谁知道呢?” 夏荷显得忧心忡忡:“目下最迫切的事,是如何才能摆脱他们的追杀,他们有健马,人手多,先派人堵在前面,再分批分段分区搜寻,一定会找到我们的行踪,那……” “看来,我们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。” 魔女不再乖戾顽强,长叹一声沮丧地说:“我们必须尽快逃走,希望他们不过河搜寻。” 三人悄然向南撤,籍草木掩护,小心翼翼越野急走。 不久,钻出林缘,前面展现里余旷野,然后是一处处果林。 东面,可以看到村影。 “小姐,也许我们可以到东面那座小村落,买几匹坐骑赶路。” 秋菊向东面隐约可辨的村落一指:“我一个人去,也许不会引起注意。” “废话!任何一个女人出现在村落,都会引人注意。”夏荷断然反对:“你不要乱出馊主意,唯一可做的事是乖乖靠两条腿悄悄走路。” 其实,在这一带村落,不可能买得到坐骑。 村落不当往来大道,马匹以役用马为主,坐骑需要鞍辔等等御具,在村落那能有这种设备? 秋菊说去村落买马,只想去抢几匹能骑的马代表而已,去抢,那能不引人注意? 三人飞步前奔,奔向里外的树林。 相距还有二三十步,树林内枝叶招摇,一声长嘶,陆续驰出六匹健马。 三女心中叫苦,进退两难。 六位骑士,为首的正是副门主丧门恶煞,死对头相见,分外眼红。 “只有你们三个人?其他的人呢?” 丧门恶煞并不暴怒叫吼,反而沉着地朗笑:“明知决难逃出天罗地网,何苦作绝望的挣扎?” “你真以为吃定我了?” 夺魄魔女知道逃不掉,必须作最后打算了:“我们来一次公平生死之斗,你有这份豪气吗?” “我带来的五个同伴,都是为夺魄双面鬼而准备的。” 丧门恶煞不受激,安坐雕鞍神色泰然:“你还不配和夏某作生死之斗,那是我另一群属下的事。” “你只是一个狗仗人势的胆小鬼……” “哈哈!我一点也不计较你一个即将作囚的人,用各种手段作困兽之斗,用各种诡计制造幸免的机会。” 丧门恶煞高举马鞭左右拂动:“你看,对付你们三条釜中小鱼的人来了。” 马鞭拂动的方向,是树林的西侧,但毫无市息。百步内没看到任何地方风吹草动。 “你们还不出来、等什么?” 丧门恶煞怒叫,再次挥动马鞭:“难道还要本座请你们吗?混蛋!” 一名长了一双斗鸡眼,脸色泛青年近花甲的人哼了一声,摇摇头。 “他们恐怕还没到达定位呢!”这人的老公鸭嗓音十分刺耳:“也许,有事被缠住了,你那些人一向缺乏纪律,只要发现财路,就会丢下正事不管,争先恐后找财路从不落人后。要是不信,你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 “人一定还没到,或者是我们来早了?” 一听便知还有另一批人马,对方显然集中人手志在必得。 夺魄魔女向东面观察,她希望东面没有人潜藏堵截,利用树林脱身,比在旷野中受马匹追逐机会大得多。 她不得不打逃走的主意,因为对方的实力太强了。 京都四家的人,都怕夺魄双面鬼,而这位铁血门的副门主,居然带了五个自以为对付得了双面鬼的人,可知这五个人并不是铁血门的爪牙,而是另外重金聘来的宗师级高手名宿。 至少她心中有数,这六个人的真才实学。都比她高深,她逃脱的机会太少太少了。 东面的树林也毫无动静,不会有人潜藏。 她向两传女打手式示意,指示从东面逃走。 丧门恶煞得不到回音,当然不想浪费时间自己去跑一趟着看,假使有人,怎敢不听他的指挥不加理会? ------------ 第二十九章 不知经过多久,魔女一惊而醒。 “咦?发生了些什么事?”她挺身坐起举目四顾,向坐在一旁神色萎顿的两侍女问。 “这里距先前的斗场,已在里外了。”夏荷浑身汗水未干,说话有气无力。 “哦!我……” “小姐被姓贺的小泼妇一脚踹昏了。” 夏荷满脸疲容: “丧门恶煞用指风打穴术,击中秋菊妹的脊心穴,幸好劲道不足,并没制死穴道。” “丧门恶煞则被追魂姹女的袖箭,射中左上臂箭贯在肉中。秋菊坐在一旁神色沮丧:“双面鬼不够幸运,被四个客卿出其不意聚力一击,吐了不少血,被追魂姹女两个女人救走了,四客卿也受伤不轻,不易追及。” “丧门恶煞不肯干休,带人追赶她们。” 夏荷加以补充:“天色不早,恐怕追不上了,她们是往东逃的,那一带到处都可以潜伏。小姐、我们怎么办?” “回九灵宫。”魔女跳起来:“他们往东追,我们正好趁机南行。” “也好,希望南面不再有铁血门的人。” “应该不会有,我们不是他们主要的目标。” “天杀的!我会找机会回报他们的,尤其是丧门恶煞这狗东西,日后最好别落在我手上,哼!” 三人匆匆南行,仍然越野而走。 远出三里外,找到一条小径。 天将入暮,小径上不见有人行走。 三人疲累不堪,只好沿着小径南行,不再顾忌被村民发现。 前面小径旁的同株老槐树下,突然闪出追魂姹女与贺淑华 “该死的贼淫妇!” 追魂姹女在路中厉声大骂: “不将李平平的下落说出,我必定杀你。上次他在望都掩护我脱身,事后不见他跟来找我,你却穷搜天下找我讨他的消息,到底有何用意?不杀你此恨难消,哼!” 三人身上除了三把剑之外,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,所有的夺魄针早已用光了啦! 而追魂姹女的追魂袖箭,显然仍有足够的箭杀人。 而论剑术,三人根本不是贺淑华的敌手。 “你……你们不……不是往东,与……与双面鬼……一起逃吗?” 夏荷惊骇地说,浑身发僵,失去与贺淑华拼剑的勇气。 “我们非往东逃不可吗?” 贺淑华拔剑踱出: “腿长在我们身上,爱往何处走那是我们的权利。” “双面鬼的伤势并不重,他确是往东逃的,打算把狗们引远些,回头再来找你们,很可能向九灵宫动身找呢!” 但你们绝对过不了我和费姐这一关,他必定白跑一趟赵州沙河在幽园九灵宫。也许能搬走贵宫的一些金银珍宝。 “至于你们,再也没有机会返回九灵宫了,我可以证明。” “贺姑娘,你是一代豪侠的千金,别忘了你侠义名门身分。”魔女硬着头皮说:“我与姹女的恩怨是非,用不着你干预……” “那你有何理由……” “我的命,是双面鬼从星斗营秘站救出来的。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,我要用命来报答他。他也从星斗营秘站中,把你们的命救出来,你们不但不知感恩图报,反而连累他四处奔波追逐。” “我要替他分忧,杀掉你永除后患。至于我的身分,我自己不介意,又何劳你担心?准备好了吗?我要进招了。” “你这点理由不够充分,酬恩怎能用性命报答的?”魔女显然报恩有不同的看法:“费玉芬,李平平的事,显然你我都找错了人,你我都知道他失踪秘辛……” “我不听你的胡说,唯你是问。” 追魂姹女声色俱厉: “一定是你故意把他藏起来,用这种拙劣的手段乱江湖朋友的耳目,分散我的注意力,哼!你休想如意,不将他的下落详作交代……”费姐,让我用剑逼她详细交代。”淑华举剑逼近,跃然欲动。 “不能被缠住,扯活!”魔女一急,用江湖黑话向两侍女示警,转身撒腿狂奔。 追魂姹女与淑华,踏在后面装腔作势大叫大骂,一阵好追,不久便各自东西。 星斗营精锐齐出,在西湖布下重重陷阱埋快。 天龙地虎聚会香山,天罗地网直布抵南面的西山香山寺道南山区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章 人马包围了丰台杨家精舍。 结果,精舍内只有两名上了年纪的长工看守,一问三不知。 派来十余名专家前来搜查,在一处夹墙暗窟中,搜出一匣半残的薄册,和一些似是信符的金奶铸造物,以及一些无以名之的文书或符录。 结果,证明某一份簿册,是石三将军石北的内府亲信名单。 这一来,证明杨家精舍的确与石家有牵连,也是瞎子童先在京都暗中活动的秘窟,可惜走漏了风声,晚来了一步,杨家精舍先一步人去楼空。 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,杨家精舍没有人能任意出入,接近精舍的人背受到扣押盘问,许入不许出。 而这期间,夺魄双面鬼把南效闹得天翻地复,把铁血门留在南乡搜捕魔女姹女的爪牙们,打得落花流水。 受伤的人不断增加,派来增援的人也愈来愈多。 不但奈何不了双面鬼,也对付不了追魂姹女与淑华姑娘。两女愈来愈精明,平时潜伏不动,发动袭击时:打了便跑,神出鬼没防不胜防。 不但没有人派至西山增援,反而从西山调回不少人手,在草桥秘窟聚集,即将有所行动了。 午后不久,十二匹健马徐徐踏上芦沟桥。 这条两丈六尺宽的大石桥,健马鱼贯而行,根本不妨碍旅客行走,往来的旅客众多,谁也不理会旁人的事。 桥东岸是市街,没有芦沟桥巡检司治理,形成一处小市集,巡检们也负责管制桥梁的通行,注意往来旅客中,有没有可疑的好人往来。 十二位骑士,头上都是戴了宽边遮阳帽;前面戴得低低地,掩住了面孔。 桥东的市镇口,两名高手眼线留意每一个往来的旅客,相当尽职而辛苦忙碌。 第三匹健马通过桥头,那位作眼线的人早就蹲在路旁,与另外一位坐在柳树下的同伴聊天。 这样,就可以从下往上看,一定可以看到遮阳帽下骑士的面孔了。 看清第四位骑士的面容,眼线立即脸色大变。 右眼戴了黑眼套,眼套肃了花颇为精致,毫不觉得恐怖,看到的人不会想到眼套内是瞎子的眼睛,瞎子的眼睛通常令人觉得十分恐怖。 坐在大柳树下的眼线,也眼神一变,大概也认出几个骑士的面貌身分,因此暗暗心凉。 十二匹健马向东行,驰向三十余里的京城。 但走了三四里,路北出现一条岔道,三名骑土驻马相候,一打手式,领了十二骑向北而行。 这条北行的大道,正是前往西山的路。 后面两里地;四匹健马不徐不疾紧跟不舍。 另三名骑士,刚放蹄向京城狂奔。 消息传出了,监视网收紧了。 草桥秘窟四周戒备森严,从城内调出的锦衣卫三百名卫军,在丰台一带布防戒严,断绝交通。 铁血门的精锐,也分别出城往草桥秘窟赶,分为许多小组,进入南乡搜捕可疑的人。 门主天骄欧良带了八名心腹亲信,在秘窟坐镇。 这位门主怒火焚心,因为他留下的两名心腹亲信,与两位得力臂膀,原来是留下处置夺魄魔女的,但却被爪牙找到这四个人的尸体。 他发誓要找出夺魄魔女、追魂姹女、夺魄双面鬼,对有关瞎子童先的消息不加重视了,认为是有心人故布的疑阵。 他不想在这种虚实难辨的消息中浪费工夫,认定瞎子童先不可能笨得在风声紧急时,出面与幽都山主会晤。 可是,芦沟桥秘密派来的两名专使,带来了爆炸性的消息。 两名专使飞骑直骑奔秘窟,在大厅晋见门主。 “属下特地飞骑前来禀报,有重要消息请门主定夺。” 为首的专使浑身大汗,倒还沉着地禀报:“午牌一,瞎子童光十二骑,过了芦沟桥,在岔道口有三个人接应,十五骑已奔向西山。后续的消息,随时都可能有专人派来,禀报。” “真的?谁证明是瞎子童先?” 欧门主一怔,仍有点不肯相信:“如果是真的,那么,他们竟然不改变计划,仍然在西山会晤,可能吗?” “是外堂三大管事最先发现的,不但认出瞎仙本人,而且认出九家将中的三个,与八悍贼中的三个。消息已派专人飞传西山,要西山的人准备行动。门主如果不前往主持可将否指示让属下带去?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一章 长安寺的四平台附近,有一条小街,供游山客歇息或住宿,因为有些游客不喜欢到寺院借住,住寺院的确十分不便。 小街有各色各样的店铺,甚至有酒坊旅店。 整条街,包括长安寺,全受到三家眼线的有效监视,各有势力范围。 表面上,三家的爪牙皆保持必要的礼貌。 比方说,天龙地虎把铁血门的人恨之切骨,但双方碰面,仍然得保持表面上的礼貌相互问好,脸上有虚伪的笑容,心里面恨得要死,但口中仍得称兄道弟。 当然,有时碰上一些特殊事故,两方的人利害却是一致的。 比方说,黑豹,这位神秘杀手,不但杀了铁血门老门主,也杀了天龙地虎的首领。 未牌正,千手功曹带了四名随从,踏入街中段的翠微酒访。 食厅中,铁血门副门主丧门恶煞,也带了四名亲随,已先在厅中等候,叫了酒莱,但要等所请的贵宾到达才上席,五个人先沏了一壶茶等候。 千手功曹是星斗营的星主,地位与铁血门的门主天骄欧良相等,派副门主出面应酬,是有一点失礼。 但星斗营这几年几乎不问外事,气势没有铁血门浑雄,外表示弱,铁血门的爪牙们,的确没将星斗营放在眼下,也的确自以为身分地位高一级。 “吕星主大驾光临,在下深感荣幸,请坐请坐。”丧门恶煞接到千手功曹,十分客气地打招乎,右手上臂有点不便,但活动并不受影响。 “好说好说。” 千手功曹更为客气,笑吟吟地回礼:“夏兄派人传信相召,兄弟深感光彩,尽快赶来相见,不知夏兄有何见教?—— 双方的随从,都是熟面孔,不需引见,各自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意,客套地客气一番分别就座。 “咱们先干两杯,再交换意见,星主意下如何?” “不必了,兄弟的确很忙,真的分不开身,夏兄的盛情,兄弟心领了。” 千手功曹阻止店伙上酒菜:“夏兄也想必忙得不可开交,时间宝贵,有何见教,何不简单扼要明示?” “只要兄弟力所能及,夏兄有事交代,兄弟必定倾力完成,请相信兄弟的诚意。” “一门一营,本来就是自己,对不对?实在用不着客套。” “这……岂不有欠敬意……” “夏兄,请勿见外好不好?呵呵!” 千手功曹的坦诚开朗性格的谈吐,很容易获得对方的好感:“夏兄,贵门还没有撤回吗?是不是找到瞎子的藏处?” 谈了几句话,就忍不住探口风,可知星斗营图谋石家金珠的心念,比铁血门或天龙地虎更为殷切,更为热衷,而且必怀叵测。 “敝门主很可能撤往寿安山一带了。” 丧门恶煞当然不会透露行动的秘密:“瞎子那些人,可能已经跟回西山,就藏匿在附近,等候幽都山主前来会合。敝门主派人传话,要在下与星主协商。” “哦!贵门主在寿安山,没多远呀!片刻便可前来,何不派人请欧门主来谈谈?” “敞门主的确不能分身。” “哦!贵人事忙嘛!难怪,但不知海门主所指协商。意何所指?” “敝门的弟兄仍保全了四分之三的实力,总数仍然接近一百人,如果两家的人能精诚合作,订下利益均分协议,就可以集合两家人之力,人手充足,必定可以找出瞎子那些人的潜匿的石家金珠藏匿处退出来。” “星主,合则两蒙其利,分则双方皆将一无所获,星主以为然否?” “话是不错;问题是,这次与瞎子保持接触的人是你们,你们如果知道他们潜匿处,多本营几十个不明情势的人,毫无好处,本门的人对你们并无帮助。” “瞎子那些人确是跟回来了,西山才是他们会晤的地方,如果贵营的人加入搜索,定可找他们潜匿的蛛丝马迹。” “等殴门主撤回,咱们再谈两方合作的事好不好?” 千手功曹显然认为玄事体大,副门主出面商谈不够份量:“同时,这件事兄弟也作不了主。—— “咦?星主的意思……” “兄弟必须微求门大人的同意,至少也需门二爷授权,对不对?再就是……是……” “是什么?” “兄弟把心黑豹是找你们的,我星斗的人如果被卷入,死伤在所难免,兄弟真不顾招惹出入鬼没的黑豹,本营的星宿决不会同意冒与黑豹为敌的风险……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